综述：历史思维的演进趋势、批判反思与未来方向

这篇综述系统梳理了历史思维（HT）在全球教育领域的理论框架与发展脉络，涵盖英格兰、美国、加拿大和荷兰的四种代表性HT模型，探讨了认知与认识论（epistemology）、历史素养（historical literacy）及社会文化认同三大研究趋势，并对学科规范性、认识论霸权、去殖民化（decolonization）和政治伦理等批判视角展开分析，最后提出HT在应对气候危机、人工智能（AI）等未来挑战中的潜在方向。

　　

什么是历史思维？

历史思维（HT）作为历史教育的核心概念，被定义为通过分析历史证据构建、解构和重建历史叙事的认知过程。尽管其重要性被广泛认可，但学界对其定义仍存在分歧。HT常与历史理解（historical understanding）、历史文化（historical culture）和历史意识（historical consciousness）等概念混淆，同时也与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即社会群体共享的信念与知识体系——密切相关。

四种主流HT框架各具特色：

1. 英格兰模型：区分“一阶实质性知识”（如史实）与“二阶学科知识”（如证据分析、因果推理），强调通过后者评估学生思维进阶；
2. 美国模型：Sam Wineburg提出“溯源（sourcing）”“情境化（contextualization）”和“互证（corroboration）”三大启发式方法，奠定历史文本分析基础；
3. 加拿大模型：Peter Seixas整合六维概念（如历史意义、伦理维度），融合英德理论并影响全球课程改革；
4. 荷兰模型：van Boxtel和van Drie提出“历史推理四要素”，结合认知与社会文化视角，强调论证与对话的教学策略。

主要趋势

HT研究呈现三大交叉趋势：

1. 认知与认识论：聚焦师生对HT概念的理解差异，发现教师常陷于传统记忆教学与HT pedagogy的转型困境，而学生（包括儿童）已能运用二阶概念思考复杂问题；
2. 历史素养：基于Wineburg的“像史家一样阅读”（Reading like a Historian），探索写作与讨论如何提升史料分析能力；
3. 社会文化认同：揭示种族、阶级等身份因素如何塑造历史认知，主张HT需处理情感与争议性历史（如殖民创伤）。

批判反思

HT面临四类质疑：

• 学科性质疑：过度依赖学科规范可能脱离学校教育的公民培养目标；
• 认识论霸权：西方线性时间观与实证传统忽视原住民（Indigenous）的循环时空观；
• 去殖民化批判：HT框架可能延续知识生产的殖民逻辑，压制非西方叙事；
• 政治伦理批判：过度理性化可能弱化对历史不公的情感回应，需发展“批判性HT”（critical HT）以平衡学科与正义诉求。

未来方向

面对气候危机与AI挑战，HT需重构“现代性”（presentism）概念，探索其在数字时代的适应性。尽管斯坦福历史教育组（SHEG）转型为“数字探究组”（Digital Inquiry Group）暗示传统HT的局限，但其在连接个体记忆与社会变迁中的价值仍不可替代。未来研究需深化HT与身份、伦理的交互机制，并拓展跨学科实证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