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退伍军人健康管理局患者中大麻合法化与使用障碍的关联研究：基于精神疾病分层的18年横断面数据分析

本研究针对美国各州大麻医疗/娱乐合法化（MCL/RCL）政策背景下，退伍军人健康管理局（VHA）患者中精神疾病患者与非精神疾病患者的大麻使用障碍（CUD）流行趋势差异展开研究。通过分析2005-2022年430万患者的电子病历数据，采用交错双重差分模型（DiD）发现：精神疾病患者（APD阳性）的CUD患病率增幅显著高于非精神疾病患者（APD阴性），其中抑郁、PTSD、焦虑及双相障碍患者受RCL影响尤为显著。该研究首次揭示大麻合法化政策对精神疾病患者群体的差异化影响，为公共卫生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循证依据。

　　

随着美国各州陆续通过医疗大麻合法化（Medical Cannabis Laws, MCL）和娱乐大麻合法化（Recreational Cannabis Laws, RCL）政策，大麻产业迅速扩张，成人中大麻使用障碍（Cannabis Use Disorder, CUD）的患病率持续攀升。值得注意的是，精神疾病患者群体中CUD的增长速度显著高于普通人群，这种现象可能与精神疾病患者将大麻作为"自我治疗"手段有关。更令人担忧的是，多数MCL政策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等精神健康问题列为大麻使用的适应症，而蓬勃发展的商业化大麻产业通过营销手段弱化了大麻使用的风险认知。在此背景下，纽约州立精神病研究所和VA物质成瘾治疗与教育卓越中心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旨在揭示大麻合法化政策是否对精神疾病患者与非精神疾病患者的CUD流行趋势产生差异化影响。这项发表在《The Lancet Regional Health - Americas》的重要研究，为理解大麻政策对特殊人群的健康影响提供了关键证据。

研究人员利用退伍军人健康管理局（VHA）2005-2022年间18年的电子健康记录数据，构建了包含340万至440万患者的年度横断面数据集。研究采用交错双重差分（staggered difference-in-difference, DiD）模型，通过比较各州法律实施前后的CUD患病率变化，同时控制个体层面（年龄、性别、种族等）和州层面（失业率、贫困率等）的混杂因素。精神疾病诊断包括抑郁障碍、焦虑障碍、PTSD、双相障碍和精神分裂谱系障碍五大类，要求至少2次门诊或1次住院记录确认诊断以提高准确性。

研究结果显示，在无精神疾病诊断的患者中，CUD患病率始终低于1%，且增长缓慢；而精神疾病患者的CUD患病率从2005年的3.26%显著上升至2022年的5.68%。通过DiD模型分析发现，MCL和RCL的实施对精神疾病患者群体的影响显著更强：在APD阳性患者中，MCL单独实施导致CUD患病率增加0.184个百分点（99%CI 0.148-0.220），占总体增长的6.5%；RCL实施导致增加0.326个百分点（99%CI 0.275-0.377），占总体增长的11.1%。这种差异在抑郁、PTSD、焦虑和双相障碍患者中表现一致。值得注意的是，精神分裂谱系障碍患者呈现独特模式：MCL实施与CUD增长呈负相关，而RCL实施则显示出最强的正向关联（DiD估计值1.182%，占总体增长的15.8%）。

州特异性分析显示，在27个实施MCL的州中，15个州的精神疾病患者出现CUD患病率显著增加；在21个实施RCL的州中，11个州出现显著增加。敏感性分析表明，用医用大麻药房运营年份替代法律实施年份时，MCL效应消失，提示医疗大麻的可获得性可能是影响CUD流行的关键因素。

这项研究首次系统评估了大麻合法化政策对精神疾病患者群体的差异化影响，揭示了三个重要发现：首先，精神疾病患者对MCL和RCL实施的反应更敏感，CUD患病率增幅显著高于非精神疾病患者；其次，不同精神疾病类型对政策的反应存在异质性，精神分裂谱系障碍患者对RCL的反应尤为强烈；第三，政策效应相对温和（占总体增长的6.5%-15.8%），提示商业化推广、风险认知改变等其他因素也起着重要作用。这些发现对公共卫生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在推进大麻合法化的同时，需要特别关注精神疾病患者群体的风险防控，加强临床筛查和针对性干预。研究同时呼吁对大麻产业的市场行为进行规范，避免过度宣传大麻对精神症状的治疗效果而忽视其成瘾风险。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利用全美最大的综合医疗系统数据，通过严谨的因果推断方法，填补了大麻政策对特殊人群影响评估的空白。尽管存在电子病历数据精度限制、无法评估大麻使用具体模式等局限性，但其大规模样本和长期随访为政策制定提供了高质量证据。随着更多州考虑大麻合法化，这项研究为平衡公共健康与个人自由、商业利益与社会责任提供了重要参考。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大麻使用与精神症状间的复杂关系，开发针对精神疾病患者的CUD干预方案，以应对持续增长的大麻相关公共卫生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