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转型中的劳工缺失：瑞典林业部门移民工人与公正转型的困境

本研究聚焦瑞典林业部门可持续转型中移民工人的边缘化问题，通过政策分析与访谈数据，揭示了政策承诺（如UN Agenda 2030和巴黎协定）与实际劳工权益保障间的巨大鸿沟。研究发现，季节性移民工人虽为林业核心劳动力，却面临权利剥夺与结构性隐形，挑战了瑞典“公正转型（Just-transition）”的叙事。该研究为全球绿色经济中的劳工不平等提供了批判性视角，对完善社会可持续性政策具有重要启示。

　　

在全球气候危机背景下，瑞典作为欧盟环保先锋，其林业部门被赋予“绿色经济转型核心引擎”的使命。然而，这片被誉为“绿色黄金”的森林背后，隐藏着一个尖锐矛盾：70%的林业季节性劳动力依赖移民工人，但他们却成为政策叙事中的“隐形群体”。瑞典政府高调承诺遵循UN（1987）可持续发展三支柱原则（生态、经济、社会）和巴黎协定“公正转型”条款，现实却是移民工人深陷权利剥夺困境——从病假薪酬缺失到超时劳动被系统性掩盖。这种“可持续性悖论”引发了学界对绿色转型中社会正义的深刻质疑。

为揭示这一矛盾，研究人员采用混合方法：首先运用Bacchi（2009）的“WPR”框架解构瑞典《国家森林计划（NFP）》政策文本，聚焦其如何表征“问题”；同时结合21名林业利益相关者（工会、雇主联合会、承包商等）的访谈数据，交叉验证政策与实践的脱节。样本覆盖林业产业链关键节点，包括北部工业集中区（Lundmark et al., 2023所述“十亿欧元级绿色技术投资带”）。

5.1 可持续性话语中的产业优先逻辑
政策分析显示，NFP将森林定位为“国家财富发生器”，其五类战略目标中四项直接关联经济增长。尽管名义上承认社会可持续性，但具体措施仅提及“吸引本土失业者”而完全忽略现存移民劳动力——这种“结构性失语”与访谈中“移民工占实操劳动力70%”（Olofsson and Lundmark, 2025）形成荒诞反差。更关键的是，政策将劳工短缺归因于“青年兴趣不足”，却对工资水平、工作条件等核心权益问题保持沉默，印证了Fischer et al.（2020）所指的“共识叙事对冲突的消解”。

5.2.1 权利实践的知识壁垒
访谈揭露双重剥夺机制：移民工人普遍不了解瑞典《工作环境法》（Arbetsmilj?verket, 2023a/b）赋予的权益，例如“从未见过外籍员工病假单”（全国工会代表语）。雇主则通过“纸面合规”规避监管——合同注明40小时周工时，实际却要求6天工作制加夜间作业（工会提供的工人现场照片为证），这种操作既违反集体协议，更直接挑战ILO“体面劳动（Decent work）”原则。

5.2.2 责任转嫁与分包链剥削
林业重组后的分包体系加剧脆弱性：大型森工企业（如国有Sveaskog）通过定价权挤压分包商利润，后者则将成本转嫁移民工人。一位中部雇主坦言：“所有人想要森林清理，却无人愿付费”。这种“嵌套式剥削”导致权利保障真空——尽管瑞典《林业法》要求“自由与责任平衡”（Andersson and Keskitalo, 2019），但审计署报告（Swedish NAO, 2020）直指国家监管全线失效。

研究结论尖锐指出：瑞典林业的“可持续性”神话建立在劳工（尤其是移民）的“次级包容（sub-ordinate inclusion）”之上。政策层面将移民工排除在NFP劳动力解决方案外，实践中却依赖其维持生产，这种“制度性伪善”直接违背巴黎协定第8条“公正转型”承诺。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当全球北方国家将生物经济作为脱碳路径时，该研究警示：若忽视价值链底层的劳动正义，所谓绿色转型不过是“生态现代性（ecological modernization）”的又一幻象。论文发表于《Forest Policy and Economics》，为气候政策与劳动研究的交叉领域树立了批判性分析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