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液中植物雌激素水平与甲状腺激素敏感性降低的关联：基于NHANES数据的横断面研究

为解决植物雌激素与甲状腺功能关联不明的科学问题，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内分泌科团队基于NHANES 2007-2010数据，首次揭示尿液中6种植物雌激素与甲状腺功能指标（FT4/TT4）及敏感性指数（FT3/FT4比值、TFQI）存在性别特异性关联，为素食人群甲状腺健康监测提供重要依据。

　　

随着全球素食主义风潮兴起，大豆制品和植物性补充剂的消费量激增。这些食物中富含的植物雌激素（phytoestrogens）——一类结构与17β-雌二醇相似的非甾体多酚化合物，虽然被认为具有健康益处，但其对甲状腺功能的影响始终存在争议。更令人担忧的是，近年提出的"甲状腺激素敏感性降低（RSTH）"概念，已被证实与心血管疾病风险增加和生存率下降密切相关。在这一背景下，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联合北京大学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分析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调查（NHANES）数据，首次系统揭示了尿液中植物雌激素与甲状腺功能及激素敏感性的复杂关联，相关成果发表在《European Journal of Medical Research》。

研究团队采用2007-2010年NHANES数据，从20,686名参与者中筛选出2,521名甲状腺功能正常者作为最终分析队列。通过高效液相色谱-大气压光离子化串联质谱（HPLC-APPI-MS/MS）检测6种尿植物雌激素（染料木黄酮、大豆苷元、雌马酚等），同时测定甲状腺功能指标（FT3、FT4、TT3、TT4、TSH）并计算敏感性指数（FT3/FT4比值和TFQI）。采用加权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在调整人口学特征、生活方式等混杂因素后，重点分析了植物雌激素与甲状腺参数的性别特异性关联。

甲状腺功能指标的性别差异
在男性群体中，雌马酚（Equol）和肠二醇（Enterodiol）浓度与游离甲状腺素（FT4）呈显著负相关（β=-0.213和-0.138），而这两种物质与总甲状腺素（TT4）的负相关更强（β=-0.253和-0.227）。女性则呈现完全不同的模式：大豆苷元（Daidzein）和O-去甲基安哥拉紫檀素（O-DMA）与FT4呈正相关（β=0.229和0.185）。这种性别差异可能源于内源性雌激素水平的差异——在雌激素水平较高的女性体内，植物雌激素可能通过竞争性结合受体而抑制内源性雌激素的作用。

甲状腺激素敏感性的新发现
更重要的发现出现在甲状腺激素敏感性指标上。女性群体中，O-DMA浓度升高不仅与FT3/FT4比值下降显著相关（β=-0.006），还与中枢敏感性指标TFQI升高相关（β=0.028），暗示植物雌激素可能通过干扰外周T4向T3的转化（反映为FT3/FT4比值降低）和垂体对甲状腺激素的反馈调节（反映为TFQI升高）双重机制影响甲状腺功能。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关联在男性中均未出现，进一步证实了作用的性别特异性。

潜在机制与健康启示
从分子机制看，植物雌激素可能通过三种途径干扰甲状腺功能：（1）抑制甲状腺过氧化物酶（TPO）活性和钠碘同向转运体（NIS）表达，减少甲状腺激素合成；（2）与甲状腺激素受体（TRs）结合，改变T3-TR介导的转录活性；（3）通过含硒脱碘酶（deiodinase）的活性位点竞争性结合，干扰T4向T3的转化。这些发现对临床实践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随着人口老龄化，亚临床甲减（SCH）患病率持续上升，而本研究提示长期高植物雌激素摄入可能通过降低甲状腺激素敏感性加剧这一趋势，特别是在亚洲等大豆制品高消费地区。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首次将植物雌激素暴露与甲状腺激素敏感性下降建立流行病学关联，并为理解植物雌激素-甲状腺轴相互作用的性别差异提供了新视角。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明确不同植物雌激素化合物的剂量-效应关系，并探索在碘摄入不足人群中这种相互作用是否会被放大。对于临床医生和公共卫生从业者而言，这项研究强调了对高植物雌激素摄入人群（尤其是老年女性）进行甲状腺功能监测的必要性，也为开发针对甲状腺激素敏感性障碍的干预策略提供了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