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价铬职业暴露风险评估与管理挑战：瑞典工作场所混合方法研究揭示认知差距与防控不足

本研究针对六价铬(Cr(VI))这一无阈值致癌物的职业暴露风险认知缺口，通过混合方法评估了瑞典14个工作场所113名工人和13名安全管理者的风险认知与实际暴露水平。研究发现55%工人检测到可吸入Cr(VI)，19%超过1μg/m3（欧盟未来职业接触限值的"高风险水平"），52%红细胞铬浓度超标。关键发现包括风险认知与实测暴露无相关性、42%呼吸防护设备使用不当、管理者对Cr(VI)健康风险认知不足等，为改进非阈值致癌物的风险管理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工业生产中，六价铬(Cr(VI))如同潜伏的隐形杀手，广泛存在于不锈钢生产、电镀、焊接等工艺过程中。这种被世界卫生组织确认的人类致癌物，其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会导致肺癌等恶性肿瘤，更在于它没有安全阈值——理论上任何暴露都可能带来风险。然而现实工作中，工人们是否真正了解这种无形威胁？企业管理者又是否采取了足够的防护措施？这些问题直接关系到成千上万劳动者的生命健康。

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等机构的研究团队在《Annals of Work Exposures and Health》发表的研究，首次采用混合研究方法揭开了这一严峻现实。研究团队发现，当前欧盟拟议的"高风险水平"（1μg/m³）在瑞典工作场所中竟有19%的工人已经突破，而更令人担忧的是，35%的工人认为自己面临"无或低风险"，这种认知与实际的危险暴露形成鲜明反差。这种"无知无畏"的现象背后，暴露出职业健康防护体系的重大漏洞。

研究采用了四种数据收集策略：工人个人暴露测量（包括空气Cr(VI)、尿铬和红细胞铬浓度）、工作场所防控措施观察、工人问卷调查以及职业健康安全管理者的深度访谈。研究对象覆盖瑞典7个职业环境医学诊所辖区内的14个工作场所，包括电镀、金属加工、钢铁生产等行业，通过非吸烟工人的生物样本和空气采样数据进行暴露评估。

研究结果部分通过多个维度揭示了问题的严重性。"暴露测量与观察结果"显示，45%参与者空气Cr(VI)超过检测限，19%高于1μg/m³的风险阈值。防护措施方面，65%的工作场所工程控制被评估为充足，但讽刺的是，这些"充足"场所中仍有19%的工人暴露于高风险水平。呼吸防护设备的使用情况更是不容乐观——仅4%需要密合度测试的工人实际进行过测试。

"风险认知差异"部分的研究发现尤为关键。如图2所示，工人自我报告的风险感知与所有三种暴露测量指标均无统计学相关性（空气Cr(VI)τ_c=-0.032；尿铬τ_c=0.092；红细胞铬τ_c=-0.035）。电镀行业工人表现出最低的风险感知，而焊接工人相对警觉性较高。值得注意的是，工作年限与风险感知呈弱相关（τ_c=0.262），暗示经验可能略微提升风险意识。

"管理者访谈结果"揭示了系统性问题。多数管理者将低暴露等同于低风险，但实际测量数据打破了这种假设（见图3）。在防控措施选择上，虽然认同控制层级理论，但实际操作中仍过度依赖个人防护装备(PPE)这种最后防线。一位管理者的坦言颇具代表性："我们30年来没有发现员工因此患病...虽然从未系统检查过肺功能"——这种基于表象的推断暴露出对潜伏期长达数十年的职业癌缺乏基本认知。

这项研究通过严谨的混合方法，首次系统揭示了Cr(VI)职业风险管理中的认知与实践鸿沟。其核心价值在于：一方面证实了无阈值致癌物风险沟通的特殊挑战——既不可见又延迟发生的危害难以引发本能警觉；另一方面则通过详实数据证明，仅凭主观判断无法准确评估暴露风险，必须依赖客观测量。研究者特别建议：加强Cr(VI)健康危害知识培训、强化控制层级的规范应用、建立暴露监测激励机制。这些发现对全球范围内类似职业环境的风险管理具有重要启示，特别是对正在制定Cr(VI)新限值的欧盟国家提供了关键实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