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接触暴力虚拟化身对玩家攻击行为的慢性影响：基于事件相关电位(ERP)的认知神经机制研究

暴力电子游戏对玩家攻击行为的影响机制尚不明确，特别是长期接触暴力虚拟化身(avatar)的慢性效应缺乏神经科学证据。本研究通过竞争反应时任务(CRTT)结合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发现暴力虚拟化身暴露组在决策阶段表现出更低的P2波幅和更负向的决策相关负波(DRN)，在结果阶段对失败反馈呈现更强的反馈相关负波(FRN)，揭示了长期暴力虚拟化身暴露通过影响决策认知与结果评估过程促进攻击行为的神经机制，为游戏设计伦理提供科学依据。

　　

在数字时代，电子游戏已成为5.5亿中国网民的重要娱乐方式，其中半数游戏包含暴力元素。暴力游戏对玩家攻击行为的影响长期备受争议，但现有研究多聚焦短期效应，对长期使用暴力虚拟化身(avatar)的慢性影响及其大脑工作机制知之甚少。虚拟化身作为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数字分身"，其暴力特征可能通过自我知觉理论(self-perception theory)重塑玩家认知——当人们反复操控暴力角色时，会无意识地将虚拟角色的攻击特质内化为自我认知，进而影响现实行为。这种"数字身份渗透"现象背后的神经机制，正是河南某高校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团队试图揭示的科学谜题。

研究人员采用事件相关电位(ERP)这一毫秒级时间精度的脑电技术，结合经典攻击行为测量范式竞争反应时任务(CRTT)，对54名大学生（27名长期暴力虚拟化身使用者）展开研究。通过记录被试在CRTT任务中设置惩罚强度（决策阶段）和接收胜负反馈（结果阶段）时的脑电活动，捕捉到三个关键神经指标：反映早期注意分配的P2成分、表征抑制控制的决策相关负波(DRN)，以及评估反馈情绪的反馈相关负波(FRN)。

行为结果
尽管两组被试选择的平均惩罚强度无统计学差异，但暴力虚拟化身暴露组表现出更高的攻击倾向趋势，这与自我知觉理论的预测一致——长期操控暴力化身的玩家可能将游戏中的攻击行为合理化，从而在现实情境中表现出更强的攻击准备状态。

决策阶段的ERP结果
在设置惩罚强度的决策阶段，暴力虚拟化身暴露组展现出显著更低的P2波幅（约200ms）。这一发现支持了假设2，表明长期接触暴力化身的玩家对攻击性决策信息处理更高效，需要投入的注意资源更少，印证了其"攻击认知自动化"特征。更引人注目的是DRN成分（200-400ms）的变化：暴露组表现出更强烈的负向波幅，这与假设3完全吻合。该结果揭示了一个矛盾现象——虽然暴力化身使用者具备更强的攻击倾向，但在社会规范约束下，他们需要调用更多抑制控制资源来压制报复冲动，这种认知冲突在神经层面表现为增强的DRN活动。

结果阶段的ERP结果
面对胜负反馈，两组在成功时FRN波幅无差异，但暴露组对失败反馈产生显著增强的FRN反应（假设4）。这种"失败敏感化"现象可能源于两方面机制：一是长期暴力游戏体验使玩家对负面结果更敏感；二是暴力化身强化了"胜负焦虑"，导致失败反馈引发更强烈的情绪波动。这种神经层面的过度反应，可能在实际社交中转化为攻击性行为。

这项发表在《Behavioural Brain Research》的研究首次从时间动态角度解析了暴力虚拟化身慢性影响的神经机制。研究发现，长期接触暴力化身会通过双重路径影响攻击行为：在早期决策阶段加速攻击信息处理（P2降低），同时激发更强的抑制控制需求（DRN增强）；在后期结果评估阶段则表现为对负面反馈的过度反应（FRN增强）。这种"认知-情绪"双通路模型，为一般攻击模型(GAM)提供了神经科学证据，证实虚拟化身不仅是游戏界面元素，更是塑造玩家认知神经功能的重要媒介。

从实践角度看，该研究对游戏分级制度具有启示意义。研究发现即使行为层面未显现显著差异，神经指标已敏感捕捉到潜在攻击倾向变化，提示现行游戏内容评估体系需纳入神经科学指标。此外，识别出的P2-DRN-FRN特征波模式，未来或可作为评估游戏负面影响的新型生物标记物。研究团队特别指出，鉴于虚拟化身在元宇宙时代的广泛应用，这些发现对预防虚拟-现实行为迁移具有重要预警价值，为发展"人性化数字身份设计"提供了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