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饮食转型的稳定同位素解析：捷克斯塔拉博莱斯拉夫9-15世纪教会中心的碳氮同位素证据

本研究通过分析捷克斯塔拉博莱斯拉夫中世纪教会中心97例人骨和14例动物骨骼的碳氮同位素(δ13C/δ15N)，揭示9-15世纪饮食结构的时空演变。研究发现11世纪存在粟米消费的城乡差异，1150年后动物蛋白/鱼类摄入显著增加，为理解中世纪社会经济转型与宗教对饮食的影响提供了生物考古学证据。

　　

在中世纪欧洲社会变革的宏大叙事中，饮食结构的演变一直是考古学界关注的焦点。捷克作为中欧核心区域，其9-15世纪的饮食变迁却存在显著研究空白——早期中世纪（9-11世纪）与高潮中世纪（13-14世纪）的数据相对丰富，但连接这两个关键时期的11-12世纪却鲜有系统研究。更棘手的是，现有证据显示中世纪饮食存在明显的城乡差异和阶层分化，粟米作为低社会阶层的主食逐渐被淘汰，而动物蛋白和鱼类的消费则与基督教规的推行密切相关。这种被称为"中世纪饮食转型"的现象，其具体时间节点和驱动机制仍存在诸多未解之谜。

捷克国家博物馆人类学系的研究团队选择斯塔拉博莱斯拉夫这个独特的教会中心作为研究对象。该遗址自9世纪建立以来，历经从王朝要塞到宗教圣地的转变，连续五个世纪的文化层保存完好，为追踪饮食变迁提供了理想样本。研究人员对遗址中三个不同时期（废弃教堂墓地、1150年前后的大教堂墓地）的97具人骨和14例动物骨骼进行骨胶原提取，采用元素分析-同位素比值质谱（EA-IRMS）测定δ¹³C和δ¹⁵N值，并整合布拉格洛雷坦广场28例人骨作为对照样本。通过韦尔奇方差分析和Games-Howell事后检验等统计方法，系统比较了不同时期、不同社会背景人群的饮食差异。

1. 材料与方法
研究样本来自斯塔拉博莱斯拉夫两个主要墓葬区：废弃的早期中世纪教堂周边墓地（40例，9世纪至1166年）和圣瓦茨拉夫大教堂墓地（分1150年前25例和1150年后32例两个阶段）。采用Longin法改良方案提取骨胶原，测定精度δ¹³C和δ¹⁵N均为±0.14‰。通过蒙特卡洛模拟处理放射性碳测年数据的不确定性，计算Spearman等级相关性。

2. 结果
人类δ¹³C平均值为-19.2±0.4‰，δ¹⁵N为10.3±1.2‰。废弃教堂与布拉格对照组的δ¹⁵N值最低（9.4±0.7‰ vs 9.8±0.7‰），大教堂1150年后阶段最高（11.5±0.9‰）。仅两例10世纪个体显示显著粟米消费信号（Δ¹³C_h-f>2‰），其余样本的C3植物特征明显。动物样本δ¹⁵N值（中位数5.7‰）显示当地食物网基线稳定。

3. 讨论
研究发现11世纪仍存在粟米消费的城乡二元格局，教会中心居民消费量显著低于农村群体（Δ¹³C_h-f差值达1.1‰），这种差异可能反映社会阶层分化。1150年后δ¹⁵N值跃升（Δ¹⁵N_h-f达5.5‰）表明动物蛋白/鱼类摄入增加，其中大教堂墓葬区比同期废弃教堂区早现这一趋势，提示宗教机构可能加速了饮食转型。淡水鱼类消费是δ¹⁵N升高的最合理解释，但需考虑淡水储库效应对测年结果的影响。

这项研究首次系统揭示了中欧11-12世纪关键转型期的饮食演变轨迹，证实了宗教中心在推动中世纪饮食变革中的先锋作用。通过高精度同位素分析，不仅填补了捷克地区中世纪生物考古研究的时序空白，更为理解社会复杂化进程中饮食文化、宗教信仰与经济活动的互动提供了新视角。未来需要更多淡水鱼类同位素数据以精确量化其贡献，并扩大样本覆盖不同社会阶层，以全面揭示中世纪饮食转型的多元驱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