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体熟悉度如何驱动儿童无声手势：从身体部分到想象对象的认知跃迁

为解决儿童手势发展中身体部分作为对象（BPO）与想象对象（IO）选择的认知机制争议，研究人员开展物体熟悉度对无声手势的影响研究。通过比较3-5岁儿童对熟悉与陌生物体的手势表现，发现熟悉物体显著增加IO使用率（p<0.001），支持概念丰富度假设。该成果揭示手势反映认知深度，为神经发育和失用症（apraxia）研究提供新视角。

　　

儿童在无声手势中如何表达工具使用？一个常见现象是：年幼儿童倾向于用自己的身体部分直接代表工具，例如用手指当牙刷刷牙，这被称为身体部分作为对象（Body-Part-as-Object, BPO）；而年长儿童和成人则更多模拟手持工具的动作，如假装握牙刷刷牙，称为想象对象（Imagined Object, IO）。这种从BPO到IO的转变被视为认知发展的标志，但背后的原因一直存在争议。传统观点认为这是去情境化（decontextualization）的结果——儿童逐渐学会用抽象符号代替具体身体支持。然而，许多研究挑战了这一理论：儿童在不同物体上的手势表现差异巨大（例如牙刷IO使用率仅14%，而勺子达70%），且失用症（apraxia）患者因脑损伤导致概念理解贫乏时，会回归BPO主导模式。这表明手势选择可能与工具功能的认知深度相关，而非单纯年龄增长。那么，物体熟悉度是否才是关键驱动因素？为解开这个谜题，研究人员在《Brain and Language》期刊上发表了一项突破性研究。

研究团队招募了60名3-5岁儿童，分为两组：一组操作熟悉物体（如钥匙、牙刷），另一组操作陌生物体（如香蕉切片器、茶包过滤器）。实验中，儿童被要求通过无声手势演示物体使用方法，动作经视频录制后编码为BPO或IO。数据分析采用逻辑回归模型，以年龄和物体类型为预测变量，重点考察IO产生率。

4. 结果

描述性统计显示，熟悉物体条件下儿童IO平均比例显著高于陌生物体（52.8% vs. 较低水平），且陌生物体组IO率变异更大。逻辑回归分析证实，年龄（OR=1.03, p<0.001）和熟悉度（OR=0.39, p<0.001）均独立预测IO使用：年龄每增1月，IO概率升3%；熟悉物体使IO概率翻倍。项目差异探索中，陌生物体的儿童与成人IO率呈正相关趋势（r=0.538, p=0.055），熟悉物体的IO率与身体-物体交互（Body-Object Interaction, BOI）评分弱相关（r=0.420, p=0.08），暗示概念丰富度可能解释物体间异质性。

5. 讨论

研究结论颠覆了传统认知：儿童IO手势的激增并非单纯源于全局认知成熟，而是物体熟悉度驱动的概念丰富化体现。当儿童对工具功能有深厚理解时（如日常使用的钥匙），手势聚焦于交互方式（IO）；反之，陌生工具（如草莓去蒂器）迫使回归身体具象化（BPO）。这完美呼应了失用症患者的发现——语义网络损伤导致BPO偏好，并支持Karmiloff-Smith的“再描述理论”：经验积累使动作表征从微观运动升级为显式目标导向。重要意义在于：1. 理论层面，挑战去情境化假说，确立概念丰富度（conceptual richness）为核心机制，解释年龄与项目差异的统一框架；2. 应用层面，为儿童神经发育评估提供新指标（IO率可反映认知深度），并启示失用症康复策略——通过功能训练丰富工具语义；3. 方法论层面，强调手势编码需结合物体背景。局限性包括缺乏个体熟悉度量化，未来可整合fMRI验证神经关联。总之，这项研究揭示：无声手势是窥探认知深度的窗口，每一次从BPO到IO的跃迁，都是大脑对世界理解的无声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