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口语词汇产生中习得年龄效应与词频效应的时间进程解离研究

本研究通过脑电技术揭示了汉语口语产生过程中习得年龄(AoA)和词频(WF)效应的独立与交互作用机制。研究人员采用正交实验设计，首次在概念准备阶段(78-170ms)发现AoA与WF的交互效应，随后在词汇选择(240-322ms)和语音编码阶段(462-566ms)分别观察到独立的AoA效应和WF效应。该成果为语言产生模型提供了神经电生理证据，解决了长期以来关于这两个关键变量作用机制的争议。

　　

在语言认知研究领域，一个长期困扰学者的问题是：为什么人们总是能更快说出童年时期学会的词语？这个被称为"习得年龄效应"(Age of Acquisition, AoA)的现象，与另一个常见因素"词频效应"(Word Frequency, WF)密切相关却又难以区分。就像超市里摆放的货物，既受上架时间影响又受销售频率制约，大脑中的词汇网络同样面临着这两个变量的共同作用。然而由于AoA和WF在自然语言中高度相关，学界对它们如何独立或协同影响语言产生过程始终争论不休。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的研究团队在《Brain and Language》发表的最新研究，通过高时间分辨率的脑电技术，首次清晰描绘出这两个因素在汉语口语产生中的动态作用轨迹。

研究采用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结合图片命名范式，通过正交实验设计分离AoA和WF变量。21名母语为汉语的参与者完成命名任务时，研究人员同步记录其脑电信号，并运用非参数聚类置换检验进行数据分析。这种数据驱动的方法无需预先假设效应出现的时间窗口，能更客观地捕捉神经活动的时空特征。

【结果】部分显示：在概念准备阶段(78-170ms)，AoA与WF产生显著交互作用，表现为高频词能补偿晚习得词的表征劣势；随后在词汇选择阶段(240-322ms)出现独立AoA效应，反映早期习得词的语义网络优势；最后在语音编码阶段(462-566ms)观察到独立WF效应，显示高频词的语音提取效率更高。这种时间进程的分离证实了AoA主要影响语义层面的加工，而WF更多作用于语音编码过程。

讨论指出，该发现为"表征质量"和"网络可塑性"理论争议提供了整合视角：早期习得词通过密集的语义连接获得竞争优势（表征质量观），而高频暴露则能强化特定通路的神经可塑性（可塑性观）。特别重要的是，在汉语这种非字母文字体系中，AoA-WF交互效应出现的时间窗口早于拼音文字研究，这可能与汉字独特的形-音转换机制有关。研究还发现WF效应出现在较晚时间窗，支持汉语双字词产生需要更长的词汇选择过程。

这项研究首次采用正交设计揭示AoA和WF在语言产生中的动态作用机制，不仅为语言产生模型的时间进程提供了汉语证据，更开创性地证明高频使用可以部分补偿晚习得词的加工劣势。这些发现对语言康复训练具有启示意义——针对特定时间窗口的干预可能更有效改善语言障碍患者的词汇提取能力。正如研究者Zhou和Zhang强调的，该成果为理解语言系统的可塑性边界提供了重要参照，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这种补偿机制在不同语言模态中的普适性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