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塑料价值链全系统评估：流动图谱与利益相关者动态解析

为解决印度尼西亚严重的塑料污染危机，研究人员采用系统分析方法CVORR（Complex Value Optimisation for Resource Recovery），首次对塑料价值链中的物质流、资金流及利益相关者权力动态进行全系统评估。研究揭示了上游塑料产业与下游非正规回收部门（IRS）间的权力失衡是管理失效的核心矛盾，为制定多维干预策略（技术/政策/经济）提供科学依据，对全球发展中国家塑料污染治理具有范式意义。

　　

塑料污染已成为全球环境挑战的焦点，印度尼西亚作为世界第二大海洋塑料污染国，其每年约390万吨的塑料垃圾中仅有9%被回收，超过160万人口缺乏正规垃圾收集服务。这种危机源于快速增长的塑料消费与滞后的管理体系之间的矛盾，特别是多层复合包装（如食品小袋）的不可回收性与非正规回收部门（Informal Recycling Sector, IRS）的边缘化现状。传统碎片化研究难以揭示系统级症结，亟需全价值链视角的解决方案。

英国布鲁内尔大学（Brunel University London）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发表的研究中，创新性采用CVORR系统分析方法，整合物质流分析（Material Flow Analysis, MFA）与门德尔罗夫矩阵（Mendelow Matrix），首次绘制了印尼塑料价值链的全景图谱。通过收集政府数据库、行业协会报告和实地调研数据，研究人员量化了从聚合物生产到废弃物管理的全链条流动，并识别出22类核心利益相关者。特别关注了非正规回收体系中"pemulung"（拾荒者）与"pengepul"（废品收购商）的生态位，以及其与正规体系的互动障碍。

研究方法层面，团队采用三重验证策略：通过印尼国家塑料行动伙伴关系（NPAP）获取产业数据，联合当地 scavengers 协会（IPI/PIM）开展田野调查，并运用经济对称性假设弥补数据缺口。关键创新点在于将传统MFA与利益相关者权力维度（positional/coordination power）相结合，构建了包含质量流（kt）、资金流（USD/t）的双重分析框架。

研究结果部分呈现四大发现：

1. 上游产业垄断格局
   聚合物生产由PT PERTAMINA等少数企业主导，70%原料依赖进口。塑料制造商中包装产业占比56%，其生产的食品小袋因价格优势形成"负担得起的污染"，但多层结构导致回收率不足5%。通过BMDPT进口关税政策，政府变相补贴了原生塑料生产，与循环经济（CE）目标背道而驰。

2. 非正规回收系统的高效悖论
   IRS贡献了67%的塑料回收量，但存在现代奴隶制风险。拾荒者（pemulung）日均收入仅2美元，而"bosses"（大型收购商）通过控制交易链路获取主要利润。这种非正规体系虽经济高效，但阻碍了生产者责任延伸（EPR）制度的实施。

3. 权力动态图谱
   门德尔罗夫矩阵分析显示，塑料制造商与快消品公司（FMCGs）属于"关键玩家"，而地方政府在财政约束下仅具中等权力。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消费者对1-2元小袋的刚性需求形成"需求侧锁定效应"，削弱了政策干预效果。

4. 系统干预瓶颈
   现有3R中心（TPS3R）因与回收厂缺乏直接对接，导致30%分拣物最终仍进入填埋场。而政府推行的ADIPURA垃圾分类计划因未能整合IRS，实际覆盖率不足15%。

讨论部分尖锐指出，印尼的塑料危机本质是"制度性市场失灵"。研究提出通过"生活实验室"（Living Labs）模式，在万隆等城市试点整合IRS与正规体系：一方面将pengepul纳入EPR资金流，另一方面通过区块链技术追踪小袋塑料流向。这种"渐进式正规化"策略可避免传统取缔手段引发的社会动荡，同时提升回收率至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要求的55%水平。

该研究为发展中国家塑料治理提供了创新框架，其CVORR方法已获全球塑料行动伙伴关系（GPAP）采纳。后续研究将聚焦PET瓶押金制与生物基塑料（PBS）的替代潜力评估，为2025年印尼强制EPR实施提供技术支撑。正如通讯作者Eleni Iacovidou强调："解决塑料污染需要重新定义价值链边界，让拾荒者与跨国公司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对话。"这一理念对东南亚乃至全球南方国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