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视角下的自然解决方案(NbS)批判与重构：基于生物文化多样性的可持续发展路径

这篇综述从原住民(Indigenous Peoples)视角批判性审视了"自然解决方案"(NbS)的概念框架，指出其存在的人为割裂自然与文化的本体论缺陷。文章通过两个案例研究，提出以生物文化多样性(biocultural diversity)为核心的原住民知识体系(IKS/TEK)能提供更全面的可持续发展路径，强调土地回归(Land Back)运动和传统生态实践(如蛤蜊花园)在实现生态-文化协同再生中的示范价值。

　　

原住民对自然解决方案的批判与重构

作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力量，原住民仅占世界人口5%却守护着80%的剩余生物多样性。这篇开创性研究通过原住民学者的双重视角，系统解构了主流"自然解决方案"(Nature-based Solutions, NbS)的认知局限，提出了基于生物文化关系的替代范式。

立场性与背景

两位作者作为北美Anishinaabeg/Ojibwe民族的混血学者，分别在美国公立大学和加拿大原住民倡导组织工作，其独特的学术-实践背景为研究提供了跨界洞察。研究采用原住民研究范式(Indigenous Research Paradigm)，强调对殖民知识体系的解构和对原住民认知方式的尊重。

NbS的兴起与局限

尽管联合国环境大会2022年决议将NbS定义为"通过生态系统管理应对社会、经济和环境挑战的行动"，但其西方中心主义框架存在三大根本缺陷：将自然工具化为人类服务的资源；延续人与自然二元对立；忽视文化维度。这与原住民的"地方思维"(Place-Thought)形成鲜明对比——在原住民本体论中，土地是具有灵性和能动性的生命体，正如Blackfoot族知识守护者Leroy Little Bear所言："我们在土地医药中寻找文化韧性"。

生物文化多样性框架

研究创新性地提出"生物文化解决方案"(biocultural solutions)概念，强调生物多样性与文化多样性协同演化的本质。剑桥词典将自然定义为"独立于人类存在的物质与过程"，而原住民视角中的"土地"(Land)包含物质与非物质要素的互惠关系。太平洋岛民学者描述的Bawaka Country典型体现了这种整体观："家园是人与非人存在通过多向关怀共同创造的"。

案例研究1：加州城市土地回归

旧金山湾区的Sogorea Te土地信托(STLT)开创了城市环境中的"土地回归"(Land Rematriation)模式。这个由原住民女性领导的组织通过社区花园、气候韧性中心等创新形式，在Ohlone族传统领地上实现了生态修复与文化复兴的双重目标。研究显示，这种模式完美契合UN对NbS的所有定义标准，同时突破了其人类中心主义局限。

案例研究2：蛤蜊花园生态智慧

太平洋西北海岸First Nations的蛤蜊花园(clam gardens)展示了原住民生态工程的精妙。这种潮间带岩石围栏系统通过翻砂等传统技艺，使蛤蜊生物量提升2-4倍，同时增强海岸线韧性。Metlakatla等部族正在复兴这一实践，不仅恢复食物系统，更重振了"土地即冰箱"的传统生态认知。研究强调，这类案例应被视为"生态文化修复"而非单纯的生态工程。

讨论与建议

研究提出三大转型路径：首先，用"所有我的关系"(M's??t No’kmaq)替代人类中心主义框架；其次，将UNDRIP规定的原住民权利作为NbS实施前提；第三，建立"伦理参与空间"(ethical space of engagement)促进知识体系对话。特别推荐Mi'kmaq族的"双眼观察"(Two-Eyed Seeing)方法，协调西方科学与原住民认知方式。

研究最终指出，真正的可持续发展必须承认原住民对80%生物多样性保护区的管理权，将土地归还、文化复兴与生态修复视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不仅关乎气候正义，更是人类重新融入地球生命网络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