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虚拟现实游戏的真切反应：探究一种与自然（重新）建立联系的多迷走神经模型

《Journal of Ecotourism》：Heart-felt responses to virtual reality games: investigating a polyvagal model of (re)connection to nature

虚拟现实游戏通过模拟大堡礁生态，引发参与者的副交感神经“休息与消化”状态，降低心率并提升心率变异性，同时激发对白化事件的交感神经反应。访谈显示参与者产生希望、满足等情绪，证明VR可作为心理距离缩短工具，促进生态韧性相关的环保行为。

　　在当今环境危机日益加剧的背景下，人类对自然生态系统的感知和反应变得尤为重要。随着我们不断突破地球系统的关键边界，传统的环保信息传递方式已经难以有效激发公众的积极行动。因此，探索新的方法来增强公众对环境问题的参与度，成为科学界和环保组织共同关注的焦点。本研究基于Porges的“聚副交感神经理论”（Polyvagal Theory），提出了一种创新性的方法，即通过虚拟现实（VR）游戏来改变人们面对生态系统威胁时的生理反应，从而促进更具建设性的环境意识和行为。

Porges的理论指出，人类的生理状态与适应性行为之间存在紧密联系。这些行为包括“战斗或逃跑”（fight or flight）反应，这是一种由交感神经系统激活的应激反应，通常表现为心率加快、肌肉紧张等；而“休息与消化”（rest and digest）状态则与副交感神经系统相关，尤其由“腹侧迷走神经复合体”（ventral vagal complex）主导，能够带来放松、恢复和社交连接的体验。此外，当社会支持无法获得时，个体可能会进入“冻结”（freeze）状态，这种状态通常伴随着心率下降和较低的心率变异性（HRV）。这些生理反应不仅影响个体的心理健康，也深刻影响着其对环境问题的应对方式。

在当前的环境危机中，人们往往表现出一种“心理麻木”（psychic numbing）的现象，即对环境问题的严重性缺乏情感共鸣，甚至产生冷漠或无力感。这种现象被广泛认为是导致环保行动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如何通过创新手段激活个体的“休息与消化”状态，从而增强其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和参与，成为本研究的核心问题。VR作为一种高度沉浸式的媒介，被认为能够有效地引导个体进入不同的生理状态，因为它可以通过视觉、听觉和互动方式，模拟真实环境并激发情感共鸣。

本研究以澳大利亚的大堡礁为背景，设计了一款VR游戏，旨在通过玩家在虚拟环境中的互动，引发与“休息与消化”状态相关的生理反应。大堡礁作为全球最具代表性的海洋生态系统之一，近年来因气候变化、污染和人类活动而面临严重的生态威胁。通过这款游戏，参与者可以“亲手”建造和维护一个虚拟的珊瑚礁，同时体验珊瑚白化等生态危机事件。游戏中的互动元素包括种植不同种类的珊瑚、探索海底世界、观察海洋生物等，这些活动不仅增加了游戏的趣味性，也使其成为一种生动的环境教育工具。

研究采用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以确保对生理反应和情感体验的全面理解。在实验过程中，参与者首先进行一项5分钟的基线活动——绘制曼陀罗图案，这是一种被广泛认为能够放松身心的活动。随后，参与者佩戴Polar H10心电图带，以监测其心率和心率变异性（HRV）。接着，参与者在VR环境中进行30分钟的游戏体验，期间可以自由选择珊瑚种植策略，并应对游戏内设定的生态危机事件。游戏结束后，参与者还接受了10分钟的半结构化访谈，以探讨他们在游戏中的感受和体验。

定量分析结果显示，参与者在游戏中的平均心率（75.79次/分钟）显著低于基线活动时的平均心率（80.77次/分钟），这一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t = 7.631, p < 0.01）。这表明，VR游戏能够有效降低个体的心率，从而促进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激活。然而，当游戏中的珊瑚白化事件发生时，心率会显著上升，说明个体在面对生态威胁时，会触发交感神经系统的反应，表现为焦虑、恐慌等情绪。这一结果与先前的研究相吻合，即在面对环境危机时，人们往往会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而这些情绪波动可能会阻碍他们采取积极的环保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心率变异性（HRV）在基线活动和游戏过程中几乎保持不变，均约为48.5次/分钟。这表明，虽然游戏能够影响心率，但它并未显著改变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整体活跃度。然而，HRV本身是一个重要的生理指标，能够反映个体的自主神经系统调节能力。较高的HRV通常与更好的心理弹性和适应能力相关，而较低的HRV则可能预示着压力和焦虑。因此，尽管HRV未发生显著变化，但游戏在降低心率和提升整体放松感方面仍显示出积极效果。

定性分析则揭示了参与者在游戏中的复杂情感体验。许多受访者表示，游戏让他们感到好奇和满足，尤其是当他们成功种植珊瑚并吸引海洋生物时。这种积极的情感体验不仅增强了他们对海洋生态系统的兴趣，也使他们更加愿意参与环保行动。然而，当游戏中的珊瑚白化事件发生时，部分参与者表现出明显的焦虑和恐慌，这与他们对现实世界中生态危机的担忧相呼应。一些受访者提到，游戏让他们意识到珊瑚白化的严重性，以及人类活动对海洋生态系统的影响。这种情感共鸣可能是游戏设计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因为它能够让玩家在虚拟环境中体验到现实世界的环境问题，从而激发他们的情感投入和行动意愿。

此外，游戏还帮助参与者建立了与自然环境的连接感。在访谈中，有受访者表示，游戏让他们感受到一种“参与感”和“责任感”，因为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行动影响虚拟环境的生态状态。这种参与感在现实世界中可能转化为更积极的环保行为，例如减少碳足迹、支持可持续旅游或参与环保组织。因此，VR游戏不仅是一种娱乐工具，更是一种能够激发个体环保意识和行动的媒介。

从理论角度来看，本研究的发现为“聚副交感神经理论”在环境教育中的应用提供了实证支持。该理论强调，个体的生理状态与其行为和情绪之间存在密切联系，而激活副交感神经系统能够促进社会连接、情绪调节和创造性思维。VR游戏通过模拟生态系统的动态变化，使参与者能够体验到“休息与消化”状态，同时也能感受到“战斗或逃跑”状态的紧张和焦虑。这种双重体验有助于个体更好地理解环境问题的复杂性，并激发其采取更积极的行动。

在实践层面，本研究的结果表明，VR技术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工具，用于增强公众对环境问题的参与度。通过沉浸式体验，参与者能够更直观地感受到生态系统的脆弱性和重要性，从而产生更强的环保意识。此外，游戏中的互动元素和个性化体验，使参与者能够根据自己的选择和行动，影响虚拟环境的生态状态。这种参与感不仅增强了游戏的趣味性，也提升了其教育意义。

然而，本研究也指出了VR技术在环境教育中的局限性。例如，尽管游戏能够降低心率并引发积极的情感体验，但部分参与者在面对生态危机事件时仍然表现出强烈的焦虑和恐慌。这表明，VR游戏在激发“休息与消化”状态的同时，也可能引发“战斗或逃跑”状态，从而影响其整体效果。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如何平衡这两种生理反应，以确保VR游戏能够最大化地促进环保意识和行动。

此外，本研究的样本量相对较小，仅有27名参与者。这可能限制了研究结果的普遍适用性。未来的研究可以扩大样本规模，以确保结果的代表性和可靠性。同时，研究还可以探讨不同年龄、性别和文化背景的参与者在游戏中的反应是否存在差异，从而为更广泛的环境教育策略提供依据。

总的来说，本研究通过VR游戏探索了个体在面对生态系统威胁时的生理和情感反应，为环境教育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方法。游戏不仅能够降低心率，促进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激活，还能激发参与者的情感共鸣和环保意识。尽管存在一些局限性，但研究结果表明，VR技术在环境教育中具有巨大的潜力，能够帮助公众更深入地理解和参与生态保护工作。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优化游戏设计，以增强其对“休息与消化”状态的激活效果，并探索其在更大范围内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