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推动的可持续性？（重新）将这一辩论置于政治语境中

《Sustainability: Science, Practice and Policy》：Sustainability powered by digitalization? (Re-)politicizing the debate

数字化被视为解决生态危机的关键，但其潜力受制于权力结构。技术话语将可持续性简化为效率优化，通过数据驱动治理强化现状，忽视系统性变革需求。环境知识被数字化工具重构为权力实践的载体，算法和基础设施隐含殖民资源流动与路径依赖。本文提出三维度权力分析框架：知识构建中的权力（如数据霸权）、治理中的权力（如技术精英联盟）、技术物质性中的权力（如数据中心生态）。数字技术既可能通过公民科学等民主实践赋能，又可能因商业逻辑嵌入环境不平等。未来需通过参与式设计重塑技术-社会关系，打破增量改革锁定效应。

　　随着生态危机的加剧，各个利益相关方普遍将数字化视为实现可持续性转型的关键解决方案。然而，尽管有各种渐进式优化的尝试，这一承诺尚未真正实现。本文主张，针对可持续性目标的数字化解决方案不仅受到现有权力结构的影响，而且进一步强化了这些结构，从而削弱了可持续性成果的实现。学术界和治理领域往往以技术为中心进行阐述，而非以技术为工具，关注权力结构本身。在本文中，我们构建了一个跨学科框架，以分析可持续性与数字化交汇点的三个相互关联的权力维度，并揭示这些维度如何阻碍可持续性转型。我们将权力定位在环境知识、治理和数字技术物质性这三个层面。首先，数字技术通过创建环境的表示形式，巩固、重构或与既有的环境认知发生冲突，努力追求更多和更优质的实时数据以实现技术控制。其次，数字化的推广往往依赖于新兴的利益相关者联盟，这些联盟推动数字化，同时采用一种简化可持续性的理解方式。这种简化方式将政策空间限制在优化和渐进解决方案上，从而再生产现有的社会秩序。最后，当前数字技术的设计和物质基础设施在创造路径依赖和锁定效应的同时，隐藏了其背后的殖民资源和财富流动。我们呼吁在这些维度上对数字化进行（重新）政治化，以发挥其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潜力。我们得出结论，数字化无法让我们避开关于可持续性未来所需的政治理论和决策过程。这场辩论应当重新聚焦于一些根本性问题，例如我们想要怎样的可持续性未来，技术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以及技术在哪些方面并不适用。

为了深入探讨这一问题，本文从知识、治理和数字技术物质性三个维度出发，分析了当前可持续性与数字化交汇点的权力关系。首先，在知识层面，数字技术不仅作为一种工具，更成为可持续性话语的结构元素，共同塑造可持续性未来。例如，数字技术通过屏幕、智能手机、海底电缆、无人机、传感器、数据中心和卫星等手段，改变了科学家、公民和政策制定者与环境的关系，从而可能巩固、挑战或重塑现有的可持续性治理中的权力关系和理性。数字技术的出现使得环境知识的生产方式发生转变，导致了对“环境”的不同理解。这种转变使得环境问题的解决更多地依赖于数据和技术的优化，而非对社会结构和制度的深入反思。这种以数据为中心的环境知识生产方式往往忽视了那些未被量化和记录的环境信息，特别是那些来自边缘群体的知识和经验。

其次，在治理层面，数字技术的推广和应用涉及到一系列复杂的利益关系和权力动态。新兴的行动者联盟，包括跨国科技公司，推动将数字化作为解决环境问题的工具，但这种推动往往伴随着一种对可持续性的简化理解。例如，欧洲委员会推动的“双转型”概念，将可持续性与数字化联系起来，试图构建一种双赢的叙事，将环境问题重新定义为技术挑战。这种叙述吸引了企业、政治代表和消费者，因为他们可以期望通过更精确的知识和优化技术来减少碳排放和资源消耗。然而，这种简化和优化的叙事并未改变数字技术背后的权力结构，反而可能进一步强化现有的社会秩序和治理模式。

第三，在技术物质性层面，数字技术的设计和基础设施本身也蕴含着权力关系。这些技术不仅在生产过程中需要大量的资源和能源，而且其运行和维护也依赖于特定的经济和政治结构。例如，数据中心和互联网传输网络的建设和运营对全球能源和水资源消耗具有重大影响，而这些影响往往被忽视或掩盖。数字技术的物质性决定了其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作用，它可能成为一种可持续的工具，也可能成为一种加剧环境问题的手段。因此，我们需要关注数字技术的物质性及其对可持续性的影响，以确保其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积极作用。

在本文的最后部分，我们总结了上述分析，并强调了对可持续性话语、治理和技术进行（重新）政治化的必要性。我们指出，数字化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潜力受到现有权力结构和范式的严重限制。因此，为了实现真正的可持续性，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和设计数字化技术的应用方式，以确保其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积极作用。此外，我们还讨论了未来研究的方向，包括对数字技术在民主创新和环境治理中的潜力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以及如何通过多学科研究来挑战和改变现有的数字化与可持续性叙事。我们相信，只有通过开放的讨论和反思，才能实现数字化在可持续性转型中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