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性科技与纸质原型：运用激进协同设计为曾监禁女性打造解放性聊天机器人"LindaBot"

这篇开创性论文展示了如何通过激进协同设计（radical co-design）与南澳大利亚现/曾监禁女性（C&FIW）共同开发聊天机器人LindaBot。研究团队创新性地采用GLAM（美术馆/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领域的边缘缺口卡片（edge-notched cards）和互动手册等低技术方法，在禁止数字设备的监狱环境中完成原型测试。该项目以监狱工业复合体（PIC）批判为起点，融合女性主义技术（feminist tech）和废除主义（abolitionist）原则，探索技术如何通过边缘群体的深度参与实现赋能而非压迫。研究特别强调AI技术（AI4SG）的社会效益实现路径，为数字排斥（digital exclusion）群体提供了技术共创的典范。

　　

监狱与技术的矛盾悖论

现代监狱系统广泛运用技术实现对囚犯的监控与管理，但这类技术往往将囚犯置于被动接受而非主动使用的位置。从增加监控到限制囚犯与工作人员接触，监狱工业复合体（Prison Industrial Complex, PIC）的技术应用旨在扩展其控制力。研究指出，尽管监控技术历史悠久，但支持囚犯获取司法援助或联系家人的技术却是"最不发达、最少使用"的。现代监狱建筑将信息和人工智能技术融入基础设施，如同边沁的全景监狱（panopticon）一般，通过技术手段强化惩罚权力，制造无处不在的"可见性"。这种对囚犯身体的超可见性（hyper-visibility）具有"高度心理侵入性"，延续了福柯所描述的监视与规训权力。

颠覆性技术的反抗实践

面对技术设计中根深蒂固的资本主义父权殖民权力结构，研究团队引入Laboria Cuboniks的《异端女性主义宣言》（Xenofeminist Manifesto）作为反抗框架。该宣言主张通过技术重构性别与压迫的关系，与Silicon Valley技术乐观主义者Marc Andreessen强调权力与财富的《技术乐观主义宣言》形成鲜明对比。研究特别关注AI数字助手（如Alexa、Siri）如何强化传统性别角色，将女性气质与顺从性关联。作为反抗案例，项目借鉴了暴露AI训练数据问题的《Exposing.ai》和主张感性设计的《Cybertwee宣言》，这些实践在高度男性化和监控导向的技术空间中开辟了女性主义反抗路径。

为何要与曾监禁女性共同设计技术

项目起源于社区组织Seeds of Affinity获赠的防自杀关怀包计划。当发现监狱管理不善导致许多女性未能收到包裹后，团队转向开发名为LindaBot的聊天机器人。曾监禁女性（FIW）在技术获取方面面临特殊障碍：监狱内缺乏技术接触导致长期深度社会排斥，出狱后不稳定的经济状况和住房问题进一步限制技术接入。值得注意的是，参与项目的咨询小组成员自称为"咨询女王"（Advisory Queens），通过担任大学研究助理角色，她们不仅掌握了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数字技能，还参与了聊天机器人构建、平面设计和视频录制等全过程。这种双向学习过程体现了技术的解放潜力。

人工智能的社会效益实践

LindaBot作为人工智能促进社会效益（AI for Social Good, AI4SG）的实践案例，其设计严格遵循与终端用户深度合作的原则。为避免现有AI数据集的偏见问题，LindaBot采用封闭系统运行，所有预定义语言和答案均由C&FIW共同创建。在社区研讨会中，参与者特别强调要避免使用专业助人行业的术语，而采用"把事情搞定"（getting your shit together）等社区常用表达。这种语言选择凸显了项目对社区自主权的尊重。研究引用Geana的观点提醒：技术只是工具，真正关键的是"吸引人、易于消化且适合受众的内容"。LindaBot不试图取代人类支持服务，而是通过自动化基础问答，释放Seeds志愿者提供情感支持的精力。

LindaBot的原型测试创新

在禁止任何电子设备的监狱环境中，研究团队创新性地采用美术馆/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GLAM）领域的两种低技术方法进行原型测试：一是边缘缺口卡片（edge-notched cards）系统，这种20世纪早期图书馆常用的信息编码方式，通过特质选择和物理筛选过程模拟聊天机器人的决策树；二是基于"选择你自己的冒险"（CYOA）书籍的互动手册，利用Canva设计平台制作与Facebook Messenger界面相似的测试材料。在阿德莱德女子监狱（AWP）的工作坊中，参与者表现出对卡片 tactile 特性的特别喜爱，其制作过程引发的欢乐氛围（如卡片意外飞散）增强了参与积极性。长期监禁的女性将卡片使用与熟悉的钩针图案修改技能相联系，这种"手工艺"特性有效传达了原型可修改的理念。

监狱纸质原型设计的启示

研究表明，在GLAM行业追求更多技术的同时，技术开发也需要借鉴GLAM的方法论。作为女性主导的"粉领职业"，GLAM领域与女性主义、社区服务存在深刻历史联系。LindaBot项目证明，在技术受限环境中，边缘缺口卡片和互动手册等方法是实现包容性设计的有效途径。这种将成本转嫁给研究团队的方法，不仅使原型对难接触人群更可及，也增加了反馈过程的趣味性和响应性。研究特别指出，真正的激进协同设计（radical co-design）不是简单包含参与者，而是通过物理非数字元素重新构想设计过程，要求研究者保持灵活性——当参与者因监狱封锁事件需要倾诉时，工作坊节奏会立即调整以适应其需求。

技术重构的社会意义

LindaBot项目通过女性主义技术重构和激进协同设计原则，在技术决定论（techno-deterministic）的景观中开辟了新的可能性。正如《技术女性主义》作者Judy Wajcman所言："技术革命不创造新社会，但会改变社会、政治和经济关系的展开条件"。该研究为数字排斥、高度监控和传统设计研究中边缘化的环境提供了创新方法，证明终端用户深度参与技术设计不仅可能，在监狱等低技术高约束环境中更是必要。通过赋予边缘群体技术创造权，未来技术将更具包容性和可及性，最终实现社区按自身条件重塑世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