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跨性别女性与性别多元群体中孕激素使用的临床体验与性别认同影响研究

为解决跨性别和性别多元(transgender and gender diverse, TGD)群体在雌激素基础性别肯定激素治疗(estrogen-based gender-affirming hormone therapy, E-GAHT)中孕激素使用的争议性问题，研究人员通过混合方法设计调查了543名美国出生时指定男性(assigned male at birth, AMAB)的参与者。研究发现58.4%使用者选择口服微粉化孕酮，85.2%以促进乳房发育为主要目的，79.6%使用者感知到乳房发育改善，但6例报告静脉血栓事件。该研究为临床实践提供了首个大规模患者体验数据，填补了WPATH SOC Version 8指南与社区需求间的证据鸿沟。

　　

在性别医学快速发展的当下，跨性别女性与性别多元群体对孕激素(progestogen)在性别肯定治疗中的使用存在强烈需求，但临床证据却严重匮乏。尽管世界跨性别健康专业协会(WPATH)第8版标准明确指出缺乏支持孕激素使用的数据，甚至提示潜在风险，但互联网论坛和患者社区中关于孕激素能增强乳房发育、改善女性化特征的讨论却愈发热烈。这种临床指南与患者需求间的巨大鸿沟，使得医疗提供者在面对患者请求时陷入两难——是严格遵循缺乏直接证据的指南，还是响应患者强烈的性别肯定需求？

斯坦福大学医学院(Stanford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的研究团队联合PRIDE研究项目，开展了美国首个大规模调查孕激素使用体验的研究。通过横断面混合方法设计，研究人员收集了543名出生时指定男性(AMAB)、具有女性/跨女性或非二元性别认同的成年人数据，其中310人(57.1%)有孕激素使用史。论文发表在《Endocrine Practice》的这项研究揭示：口服微粉化孕酮(oral micronized progesterone)以58.4%使用率成为最主流选择，85.2%使用者以促进乳房发育为主要目的，79.6%和81.3%分别报告乳房发育和女性气质感知改善，但同时也报告了6例下肢深静脉血栓(DVT)和4例肺栓塞(PE)事件。这些发现为临床决策提供了关键的患者视角证据。

研究采用在线队列调查结合定性分析的方法。通过PRIDE研究平台招募参与者，采用自填问卷收集孕激素使用模式、启始原因、感知效果和不良反应等数据。统计分析比较当前使用者(n=242)、既往使用者(n=68)和从未使用者(n=233)的差异，并通过多变量泊松回归评估孕激素使用时长与感知效果的关系。定性部分采用快速主题分析法归纳自由文本评论。

在"参与者特征与激素使用"部分，数据显示当前使用者中93%认同为跨性别女性/女性，显著高于非使用者组(51.5%)。值得注意的是，42.1%当前使用者同时使用抗雄激素药物，34.7%已接受睾丸切除术，提示孕激素多在多模式治疗背景下使用。"孕激素获取途径"分析显示，84.8%通过处方获得孕激素，但32.2%报告存在获取障碍，包括11.6%因潜在副作用担忧而却步。

关于"孕激素选择"，口服(58.4%)和直肠给药(10.6%)微粉化孕酮占主导，20.9%使用者在开始雌激素后6-11个月内添加孕激素。定性评论中，一位使用者描述："在开始孕酮后，我获得了雌激素单独使用时从未有过的完整女性感"，反映了药物对性别认同的心理影响。"孕激素体验"数据显示，使用≥5年者乳房发育改善感知率显著高于短期使用者(aPR=1.69)，但46.5%报告性欲无变化，73.9%认为记忆力不受影响。

在"副作用与不良事件"方面，28.7%报告乳房疼痛，21.9%出现情绪波动。6例DVT中4例使用口服微粉化孕酮，挑战了"非口服途径更安全"的假设。一位使用者评论："我的医生对孕酮利弊的模糊态度让我对其疗效产生怀疑"，凸显医患沟通的重要性。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首次系统描绘了美国TGD群体孕激素使用的真实世界图景。虽然大多数使用者报告满意效果，但静脉血栓事件和显著的处方障碍揭示了临床实践中的挑战。研究结果呼吁开展随机对照试验明确孕激素在E-GAHT中的作用，特别是针对直肠给药、周期用药等社区关注的问题。该研究架起了患者体验与科学证据间的桥梁，为制定更具包容性的性别肯定治疗指南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