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样化形式的乡村化进程：对中国圩田系统演变中的乡村形态进行的多尺度背景分析

《Journal of Rural Studies》：Variegated forms of planetary ruralisation: A multiscalar contextual analysis of evolving ruralities of China's Dike-Pond System

中国珠江三角洲堤塘系统（DPS）的演变揭示了行星农村化的多尺度语境特征。通过整合政治经济学与后人类主义视角，提出“多尺度语境方法”分析DPS在三个历史阶段（绿色殖民期、工业化倒退期、生态振兴期）的形态变迁：全球贸易网络与殖民资本塑造了传统可持续的MDPS；改革开放后的农村工业化导致代谢断裂与生态污染；生态现代化与乡村旅游则重构了农村的符号价值与空间功能。研究发现，行星农村化是多重政治经济力量与非人类行动者（如物种、技术、污染）共同作用的结果，呈现出动态、矛盾与差异化的空间实践。

　　### 解读：多元尺度的语境框架与全球视野下的农村演变

近年来，农村研究领域出现了一种新的趋势，即从传统的城乡二元对立视角出发，转向对农村与城市关系的重新审视。这一转向不仅体现了学术界对城市中心主义叙事的批判，也揭示了农村在地球系统中的重要性。本文旨在通过一种“多尺度语境方法”，探讨中国堤坝池塘系统（DPS）在不同历史时期如何与全球资本主义城市化进程互动，从而形成多样化的全球农村化形式。文章从历史地理的角度出发，分析了DPS在16世纪至1900年间的“绿色但殖民的农村”阶段，1980年代至2012年的“落后农村”阶段，以及2012年至今的“升级与浪漫化的农村”阶段，以展示农村在不同政治经济背景下所经历的复杂演变。

#### 城市中心主义与全球农村化的反思

传统农村研究往往将农村视为城市化的对立面，强调其作为边缘、残余或附属的存在。然而，这种视角忽视了农村在现代全球体系中的关键作用。随着全球化的加深，城市与农村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农村不再是被动接受城市影响的对象，而是积极参与到全球性的社会、经济与生态网络中。因此，学者们开始提倡一种“行星农村地理学”（planetary rural geographies）和“关系性农村化”（relational ruralisation）的理论框架，以更全面地理解农村在全球化背景下的角色。

“行星农村地理学”强调农村不仅是地球系统的一部分，更是其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节点。它挑战了将农村视为城市化附属物的观念，认为农村具有自身独特的生态、经济和社会价值。这种观点认为，农村并非单纯的“自然”或“生态”，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生态系统，其存在与变化受到多种政治经济力量的影响。同时，“关系性农村化”则从农村与城市互动的角度出发，揭示了农村如何在与城市的关系中不断被重新定义和重构。

#### 多尺度语境方法：政治经济与后人类主义的融合

本文提出了一种“多尺度语境方法”，将政治经济分析与后人类主义视角相结合，以更全面地理解农村的演变过程。这一方法认为，农村的形成与变化并非单一因素决定，而是多种力量相互作用的结果。具体而言，农村的演变涉及全球、国家和地方层面的政治经济关系，以及非人类主体（如动植物、技术、环境等）的参与。

在全球层面，中国融入世界市场的需求推动了农村经济的转型。国家层面，中国政府通过一系列政策推动农村的现代化，如“生态文明”和“乡村振兴”战略，这些政策不仅改变了农村的经济结构，也重塑了其生态功能。地方层面，农村的演变则受到当地社会生态条件的影响，如水资源、土地利用模式和工业结构等。这些因素共同作用，使农村成为一种动态、复杂且多变的实体。

#### 历史背景与研究方法

中国堤坝池塘系统（DPS）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不仅具有悠久的历史，还与全球贸易网络紧密相连。DPS起源于16世纪，通过人工水利工程的建设，形成了一个集农业与水产养殖于一体的生态系统。该系统在历史上曾发挥重要作用，特别是在丝绸生产和贸易方面。然而，随着全球资本主义的发展，DPS逐渐被纳入更广泛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中。

本文的研究方法结合了实地访谈和文献分析。研究团队在佛山市顺德区和南海区进行了为期四年的田野调查，访谈了25个典型村庄的农民和非DPS居民，同时收集了大量政府文件、学术报告和地方志资料。通过这些数据的交叉分析，研究揭示了DPS在不同历史阶段的演变过程，以及这些变化如何受到多尺度政治经济力量和非人类主体的影响。

#### 绿色但殖民的农村：古代桑园围与丝绸贸易

在16世纪至1900年间，DPS经历了“绿色但殖民的农村”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是农村与城市之间的紧密联系，以及农村在国际贸易中的重要地位。例如，丝绸贸易的兴起使得顺德和南海成为重要的生产中心，吸引了大量外国资本和技术。然而，这种发展也带来了殖民主义的影响，使得农村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全球经济体系的一部分。

这一阶段的DPS不仅是一个农业和水产养殖系统，更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网络。它通过精心设计的水循环系统，实现了农业和水产养殖的良性循环。然而，随着西方工业革命的到来，DPS的生态平衡开始受到挑战。蒸汽动力和现代纺织技术的引入，改变了传统的农业模式，使得农村的生态功能逐渐被工业生产所取代。

#### 落后农村：国家主导的农村工业化

从1980年代到2012年，DPS进入了“落后农村”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是国家主导的农村工业化进程，使得农村被重新定义为“落后”和“需要改造”的对象。政府通过一系列政策，推动农村的现代化，如引入外资、技术升级和产业转型。

然而，这一过程也带来了诸多问题。例如，农村的生态功能被削弱，土地和水资源的过度开发导致了环境恶化。此外，农村的劳动力外流加剧了农村的空心化，使得传统的农业和水产养殖模式难以维持。这些变化不仅影响了农村的经济结构，也改变了其社会和文化特征。

#### 升级与浪漫化的农村：生态文明与乡村振兴

从2012年至今，DPS进入了“升级与浪漫化的农村”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是政府通过“生态文明”和“乡村振兴”政策，重新定义农村的角色。这些政策不仅关注农村的经济功能，还强调其生态和文化价值。

在这一阶段，政府推动了农业工业园区的建设，通过引入先进技术、设备和管理方法，提高了农村的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同时，政府还通过乡村旅游和文化保护项目，重塑了农村的文化形象。例如，顺德区的“玉城粤韵文化旅游公园”不仅是一个旅游景点，更是一个展示传统农村文化的平台。

然而，这一阶段的农村化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例如，现代农业技术的引入虽然提高了生产效率，但也导致了农村的生态功能进一步弱化。此外，文化旅游项目虽然吸引了大量游客，但也使得农村成为一种“浪漫化”的景观，掩盖了其真实的社会和经济状况。

#### 结论与展望

本文通过对中国DPS的多尺度分析，揭示了农村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复杂演变过程。首先，它挑战了将农村视为城市化附属物的观念，强调农村在地球系统中的重要性。其次，它展示了农村如何通过与城市的关系不断被重新定义和重构。最后，它提出了一种新的分析框架，即“多尺度语境方法”，以更全面地理解农村的变化。

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这一方法在其他地理和政治经济背景下的适用性。例如，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农村如何在多尺度政治经济力量和非人类主体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独特的农村化形式。这不仅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农村的演变过程，也为全球范围内的农村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