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多层治理中渔业区域合作的组织嵌入性研究：基于波兰FLAGs的实证分析

本研究针对欧盟多层治理(MLG)体系下渔业地方行动组(FLAGs)的组织嵌入性问题，通过法律文本分析、网络计量学和访谈三重方法，揭示波兰FLAGs在制度性、结构性和关系性嵌入中的差异，发现其更倾向获取欧盟资金而非参与可持续渔业政策协商，为区域发展伙伴关系的效能评估提供新视角。

　　

在欧洲推动的"新内生发展范式"背景下，如何平衡地方与超地方目标成为区域治理的核心难题。渔业地方行动组(Fisheries Local Action Groups, FLAGs)作为欧盟多层治理(multilevel governance, MLG)体系中的关键纽带，其组织嵌入性(embeddedness)直接影响政策实施效果。然而，现有研究多聚焦FLAGs内部运作，对其在复杂治理网络中的外部联系缺乏系统认知。波兰作为中东欧典型的单一制国家，其FLAGs在欧盟2014-2020规划周期中的表现，为理解这种"嵌入式治理"提供了理想样本。

波兰弗罗茨瓦夫环境与生命科学大学（Wroc?aw University of Environmental and Life Sciences）的Marek Furmankiewicz团队在《Journal of Rural Studies》发表的研究，创新性地采用三重视角——制度性嵌入（法律文本分析）、结构性嵌入（网站超链接网络计量学）和关系性嵌入（半结构化访谈），对波兰36个FLAGs展开系统研究。通过比较不同沟通渠道（开放性与直接性）的差异，揭示了这些渔业合作伙伴在地方、区域、国家及欧盟层面的真实互动图谱。

研究主要运用三种方法：1) 对欧盟及波兰关于FLAGs的法律行政文件进行内容分析；2) 通过webometric技术抓取FLAGs网站中指向本地及外部组织的超链接数据；3) 对FLAGs代表开展半结构化访谈，量化其与各层级利益相关者的直接互动强度。这三种方法分别对应Granovetter提出的嵌入性理论框架中的不同维度。

【制度性嵌入性】
分析显示，欧盟通过2014-2020规划周期建立五阶段政策框架：先由欧洲理事会和议会制定总体战略，再由成员国制定操作性计划。波兰作为单一制国家，国家渔业局全程主导FLAGs的设立标准、战略审批和资金分配，形成"欧盟方针-国家细化-地方执行"的垂直管控链条。这种制度设计使FLAGs在形式上满足欧盟"社区主导地方发展"(CLLD)要求，但实际操作中国家层面保持强势话语权。

【结构性嵌入性】
网络计量学分析发现，FLAGs网站超链接中中央政府机构占比最高（反映行政依赖），其次是地方政府（体现属地合作）。值得注意的是，仅半数FLAGs会主动链接本地私营企业，而链接欧盟机构和外国LAGs的比例不足10%。这种"重纵向轻横向、重公共轻私营"的链接模式，暴露了FLAGs作为政策执行工具而非平等合作平台的结构局限。

【关系性嵌入性】
访谈数据呈现微妙反差：虽然FLAGs代表最常提及与区域/地方政府的互动（印证结构性发现），但渔民协会、农业企业家等私营主体也被频繁列为重要联系人。这种"访谈中的多元主义"与"网络展示的官僚中心主义"之间的差距，揭示出FLAGs存在"制度性表演"现象——公开渠道强调合规性联系，而实际运作中发展出更丰富的非正式网络。

讨论部分指出，波兰FLAGs的嵌入性特征折射出MLG体系的深层矛盾：一方面，欧盟试图通过CLLD机制培育地方自治能力；另一方面，成员国仍通过资金管控维持中央权威。这种张力导致FLAGs分化为两种类型："变革型"（真正整合多方利益推动可持续发展）和"拨款导向型"（主要充当资金输送管道）。研究创新性地证明，网络计量学可作为传统访谈方法的有效补充，通过数字痕迹捕捉组织行为的"言"与"行"差异。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为评估欧盟区域政策实施效果提供了"嵌入性三维诊断框架"，尤其对中东欧后社会主义国家的治理转型具有启示性。方法论上，开创了将webometric分析应用于乡村治理网络研究的先例。政策制定者可据此优化FLAGs设计，在制度弹性与问责机制间寻求平衡，真正实现"既扎根地方又联通欧洲"的新内生发展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