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暴露与7岁儿童执行功能及行为障碍的关联：来自上海出生队列研究的证据

上海出生队列研究团队针对PFAS（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孕期暴露对儿童神经发育的影响展开深入探究。通过检测1543对母婴早期妊娠期血浆中10种PFAS浓度，结合7岁儿童执行功能（BRIEF量表）和行为问题（SDQ量表）评估，发现PFOA暴露与执行功能障碍（β=0.80）和行为问题显著相关，而PFUA、PFDA则显示保护性关联，且存在性别差异。该研究为高暴露地区PFAS神经毒性机制提供了重要证据。

　　

在现代化工业快速发展的今天，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这类"永不降解"的化学污染物正悄然渗透进人类生活的每个角落。从防水服装到不粘锅涂层，这些具有优异防水防油性能的化合物在给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因其极强的环境持久性和生物蓄积性引发了严重的健康隐忧。特别令人担忧的是，PFAS能够穿透胎盘屏障，在胎儿发育最敏感的时期干扰神经系统的形成。然而，关于PFAS对学龄期儿童执行功能和行为影响的研究仍存在诸多争议，尤其是在暴露水平较高的中国人群中的数据更为匮乏。

针对这一科学难题，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的研究团队依托上海出生队列（Shanghai Birth Cohort），开展了一项大规模前瞻性研究。该研究追踪了1543对母婴，通过检测母亲孕早期血浆中10种PFAS浓度，并结合7岁儿童执行功能（采用行为执行功能评定量表BRIEF）和行为问题（采用优势和困难问卷SDQ）的评估，系统分析了PFAS暴露与神经发育结局的关联。研究成果发表在环境健康领域权威期刊《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上，为理解环境污染物对儿童神经发育的长期影响提供了重要证据。

研究团队运用多项关键技术：采用高效液相色谱-串联质谱（HPLC-MS/MS）精确测定孕早期母体血浆中PFAS浓度；通过行为执行功能评定量表（BRIEF）的三大指标（行为调节指数BRI、元认知指数MI和总体执行功能GEC）评估儿童执行功能；使用优势和困难问卷（SDQ）评估行为问题；应用多元线性回归、基于分位数的g-计算和加权分位数和回归（WQS）分析个体和混合效应；并进行了性别分层分析和敏感性分析以确保结果稳健性。

研究结果揭示了一系列重要发现：

3.1 研究人群特征与儿童神经发育结果
研究人群以汉族（96.7%）和初产妇（82.6%）为主，母亲平均年龄29.0±3.7岁。7岁儿童神经行为评估显示，执行功能和行为问题存在明显个体差异，为后续分析奠定了基础。

3.2 孕早期母体血浆中PFAS的分布
PFOA（全氟辛酸）浓度最高（中位数11.97 ng/mL），其次是PFOS（全氟辛烷磺酸，9.43 ng/mL）。所有PFAS化合物显示出中等到强的相关性，表明可能存在共同暴露源。

3.3 产前个体PFAS暴露与儿童BRIEF和SDQ结果的关联
PFOA暴露与执行功能障碍（BRI：β=0.80）和行为问题（总困难分数：β=0.56）呈正相关；而PFUA（全氟十一烷酸）和PFDA（全氟癸酸）则与神经发育评分降低相关，表现出保护性效应。

3.4 产前PFAS暴露对儿童BRIEF和SDQ结果的联合效应
混合暴露分析未发现显著联合效应，提示PFAS的神经发育影响主要是化合物特异性而非协同作用。

3.5 性别分层关联
性别分析显示惊人差异：PFOA和PFHpA（全氟庚酸）暴露与女性更差的结果相关，而PFNA（全氟壬酸）、PFDA和PFUA则与男性更好的结果相关，凸显了性别特异性易感性。

3.6 敏感性分析
排除早产或妊娠并发症的子分析验证了主要发现的稳健性，增强了结论的可信度。

讨论部分深入剖析了这些发现的科学意义。与既往研究相比，该研究在较高暴露水平下（中位PFOA 11.97 ng/mL）观察到的显著关联，可能解释了其他研究中不一致的结果。研究提出的"发育时间窗"理论特别值得关注——PFAS的神经毒性效应可能在学龄期（7岁）才变得明显，而在更早年龄（如4岁）难以检测，这与执行功能随年龄发展的神经生物学特性相符。

性别差异的发现尤为引人深思。女性对PFOA的神经毒性更为敏感，而男性则显示出对长链PFAS（如PFUA、PFDA）的"保护性"反应。研究人员推测这可能与PFAS干扰性类固醇激素信号通路有关，这些通路在男女大脑发育中扮演不同角色。

尽管存在一些局限，如依赖父母报告的行为评估和单次暴露测量的潜在误差，这项研究无疑为理解环境污染物对神经发育的影响提供了重要见解。研究结果不仅对公共卫生政策制定具有启示意义——提示需要加强对孕期PFAS暴露的监管，特别是PFOA的限制使用，也为后续研究指明了方向，包括探索PFAS与遗传因素的交互作用，以及开发针对易感人群的早期干预策略。

这项来自中国高暴露人群的研究填补了国际空白，其发现将促使我们重新审视这些"隐形"环境污染物的健康风险，特别是在生命最脆弱的开端——胎儿发育阶段。随着PFAS在环境中的持续累积，这类研究对保护下一代神经发育健康的价值将愈发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