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移除技术依赖对实现巴黎协定温控目标的潜在影响及风险分析

这篇综述深入分析了71个国家在实现《巴黎协定》温控目标过程中对二氧化碳移除技术(CDR)的依赖现状。研究揭示了各国气候战略中普遍存在的模糊性：大量依赖传统和新型CDR技术(如BECCS、DACCS)，部分国家甚至计划通过国际碳交易获取碳移除量。文章警示，若规划的CDR未能如期实施，将导致全球升温加剧，可能突破1.5°C阈值并引发气候临界点风险。研究强调应优先选择最小化温升超调(overshoot)和CDR依赖的减排路径。

　　

碳移除技术依赖的气候治理困境

引言背景
《巴黎协定》设定了将全球温升控制在远低于2°C并努力限制在1.5°C以内的长期目标。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快速持续地减少温室气体(GHG)排放，同时从大气中移除CO₂并安全封存。然而，与巴黎温控目标一致的减排路径存在巨大差异：IPCC指出2019-2030年间需减排34-60%。这种差异主要源于各国对碳移除技术(CDR)依赖程度的不同预期。

当前全球CO₂年移除量约2.2Gt，主要来自造林等传统方法，仅0.0013Gt来自BECCS等新型技术。模型预测显示，在2°C路径下，到2050年CDR需扩大至0.92-11GtCO₂/年。但土地密集型移除方法因生态和社会影响面临扩张限制，新型CDR技术大多处于早期发展阶段。

国家气候战略中的CDR依赖现状

新型CDR技术依赖
分析发现，BECCS和DACCS是国家战略中最常讨论的新型CDR技术。16个国家计划依赖BECCS，其中9个提供了量化部署估计；12个国家计划使用DACCS，5个提供了具体数值。瑞士的案例尤为典型，其计划在2050年通过BECCS移除1.9MtCO₂，DACCS移除4.9MtCO₂，但由于缺乏地质封存能力，需依赖国际合作。

传统CDR技术依赖
许多国家严重依赖土地利用变化和林业(LULUCF)部门的传统碳移除。德国设定了2045年实现40MtCO₂-eq净移除的法定目标，但近年该部门实际是净排放源。印尼计划到2050年实现300MtCO₂-eq净移除，而2017-2019年平均年排放达702MtCO₂-eq。

国际合作依赖风险
20个国家表示需要国际资金支持LULUCF部门，12个国家计划依赖国际碳信用。澳大利亚预计到净零时94MtCO₂-eq（占残余排放37%）将依赖国际信用。这种安排面临"双重计算"风险，可能危及国家目标的实现。

透明度问题
分析发现大量模糊表述：10国未设净零目标，21国未量化净零时的残余排放，8国在不同路径中给出差异巨大的CDR依赖估计。泰国长期战略同时声称120MtCO₂-eq的LULUCF移除将完全抵消2065年残余排放，又指出BECCS或DACCS"在净零路径中是必要的"。

CDR依赖的气候影响与风险

温升超调风险
研究估算显示，大多数主要排放国的目标将导致峰值温升超过1.5°C。若规划的CDR未能完全实施，每25%的未交付量将增加约0.1°C的峰值温升。在高度依赖CDR的情景下，75%的未交付可能导致本世纪末温度无法回落至1.5°C以下。

技术可行性风险
各国承认新型CDR存在重大不确定性：美国指出缺乏"大规模概念验证"，日本承认DACCS"仍处于基础技术开发阶段"。捷克坦言缺乏地质封存能力，必要基础设施发展不足。但承认这些风险的国家往往仍严重依赖新型CDR实现目标。

环境与社会风险
英国承认造林和BECCS用地与粮食安全、自然保护等目标存在冲突。加拿大建模未考虑生物质生产对环境或粮食安全的潜在影响。瑞典警告气候变化可能导致"先前储存的碳重新释放到大气中"，法国发现森林正经历"严重的死亡和生长危机"。

结论与建议
研究表明，减少CDR依赖的路径通常风险更低。欧盟的LIFE情景展示，转向可持续消费可大幅减少对新型CDR的需求。建议各国：

1. 在更新国家自主贡献(NDC)时优先选择CDR依赖最小的路径
2. 明确披露CDR未交付风险
3. 区分永久性和暂时性CDR目标
4. 加强国际合作中的透明度
5. 在法律评估中充分考虑CDR依赖风险

研究强调，虽然CDR对实现巴黎目标必不可少，但过度依赖可能危及温控目标，并带来不可逆的生态社会后果。政策制定需在科学认知和法律框架下，审慎平衡减排与移除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