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开放空间中决定市民自然体验的场所特征研究：基于数字叙事方法的实证分析

本研究针对城市开放空间(UOS)管理中缺乏情感维度数据的问题，创新性采用数字赋能自发原位叙事(DESIS storytelling)方法，在芬兰埃斯波市100个长椅点位收集2368个数字故事片段。研究发现神秘自然元素、庇护环境和景观视野三大场所特征能显著增强情感化自然体验，而游乐活动会削弱这种连接。该成果为通过场所设计强化人-自然纽带提供了实证依据，对推动可持续城市转型具有重要实践价值。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速，如何在钢筋水泥中维系人-自然的和谐关系成为全球性课题。城市开放空间(UOS)作为日常可接触的自然环境，对市民身心健康和生态价值观形成具有深远影响。然而当前UOS管理存在明显短板：传统调查方法难以捕捉情感化自然体验，艺术化表达手段缺乏实证验证，且哪些场所特征能促进积极自然体验尚不明确。这导致城市规划者往往更关注空间物理属性而非感知质量，错失了通过场所设计强化人-自然连接(Human-Nature Connection)的宝贵机会。

针对这一研究空白，芬兰埃斯波市政府与坦佩雷大学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研究人员创新性地将数字叙事技术引入环境心理学领域，开发出数字赋能自发原位叙事(DESIS storytelling)方法。该研究以埃斯波市100个市民提议的长椅为观测点，通过QR码收集2017-2022年间2368个自然体验故事片段，结合22个代表性场所的实地考察，首次系统揭示了UOS中决定情感体验的关键特征。论文发表在《Land Use Policy》期刊，为可持续城市设计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和实践工具。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混合方法设计：1) 通过DESIS storytelling收集市民自发表达的认知、行为和情感三类自然感知；2) 运用地图分析识别100米半径内的道路、建筑等五大景观要素；3) 基于前景-庇护理论框架，实地评估22个站点的景观视野(prospect)、庇护所(refuge)、神秘感(mystery)和复杂性(complexity)四大特征。特别关注了情感体验中的具身感知(embodied perception)，即身体与环境互动的多感官体验。

研究结果呈现三大发现：

1. 数字叙事捕获的丰富体验
   分析显示826个故事片段包含自然感知，其中情感体验占比31.2%。具身感知表现为三类独特表达：感官体验("暖风拂面")、身体互动("苔石上正念呼吸")和疗愈想象("森林重置大脑")。这些表达验证了DESIS方法捕捉深层情感的有效性。

2. 场所特征的空间分布规律
   神秘感要素(溪流、茂密植被)仅存在于6个站点的近端(0-10米)，而景观视野和庇护所特征可延伸至50米外。值得注意的是，10个站点的远端视野存在电力设施等负面复杂性，但未显著削弱正面情感体验。

3. 关键特征的协同效应
   情感体验最密集的6个站点均呈现"神秘自然元素+庇护环境+景观视野"的特征组合。数据分析显示：神秘感使情感体验发生概率提升3.2倍，而游乐设施会使情感表达减少61%。水域和绿地促进情感体验，但建筑和道路周边主要引发认知性描述。

这项研究在理论和实践层面均具有突破性意义。理论上，首次证实神秘感作为独立变量对具身体验的强化作用，完善了前景-庇护理论在城市环境中的应用框架。实践上，为UOS设计提供了具体指导：保留近端自然元素的多样性和遮蔽性，维持中距离的景观通透性，并合理规划活动区域布局。采用的DESIS方法突破传统问卷局限，为持续监测市民情感需求建立了可行方案。

研究也存在若干局限：数据主要来自芬兰高森林覆盖率城市，结论在其它文化环境的普适性需验证；疫情对户外活动的影响未作区分；神秘感的文化依赖性需跨文化研究。未来可结合情感身体图谱(emotion bodily maps)深化具身体验研究，并将该方法扩展至更广泛的城市更新场景。

该研究标志着城市自然管理从"空间导向"向"体验导向"的重要转变。正如作者指出："当长椅旁的杜鹃丛既能提供荫蔽又引发好奇触摸时，它就不再是景观装饰，而成为联结人与自然的生命纽带。"这种细微而深刻的设计哲学，或许正是实现可持续城市转型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