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树鹨迁徙路线与越冬地选择的意外多样性及其对保护生物学的启示

本研究首次通过地理定位技术追踪捷克繁殖地树鹨(Anthus trivialis)的年度迁徙周期，揭示该种群个体在跨越地中海路线(西/中/东部)和非洲越冬地分布(西非至乍得湖区域)存在显著差异，28%个体呈现越冬地转移现象，春秋季迁徙路线呈现顺时针/逆时针环状模式。该发现打破了传统认知中树鹨单一西部迁徙通道的假设，为理解该物种种群衰退机制提供了关键空间生态学依据。

　　

在气候变化和栖息地退化的双重压力下，欧洲-非洲迁徙鸟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挑战。作为欧亚大陆最常见的远距离迁徙鸣禽之一，树鹨(Anthus trivialis)的欧洲种群数量在过去40年锐减59%，但科学家对其全年生活史关键环节仍知之甚少。传统环志数据显示该物种可能主要通过西地中海通道迁徙，越冬于西非地区，但这些零散记录能否反映真实迁徙模式？个体间是否存在行为差异？这些问题的答案对制定有效保护策略至关重要。

瑞士鸟类研究所(Swiss Ornithological Institute)联合捷克、拉脱维亚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Ornithology》发表突破性研究成果。通过在捷克中部繁殖地(50.2°N,13.8°E)为54只雄性树鹨安装0.69克轻量化地理定位器(占体重3.2%)，成功获取7个个体的完整年度迁徙数据。研究采用SGAT模型分析光照数据，结合贝叶斯算法估算位置，定义≥2天停留为停歇点，≥60天停留为越冬地。

研究方法

研究团队2019-2024年间在捷克Kivoklatsk vrchovina地区，通过鸣唱回放诱捕75只雄性树鹨，随机选择54只佩戴SOI-GDL2型地理定位器。利用TwGeos软件识别晨昏光变，采用SGATR包的贝叶斯模型整合飞行速度分布(伽马分布shape=2.25, rate=0.08)和陆地掩膜进行位置估算，通过2000次迭代获得中位位置估计值。越冬地间距采用Vincenty椭球距离算法计算。

研究结果

空间变异模式

个体迁徙路线呈现惊人多样性：秋季出发方向从205°SSW至135°SSE不等，3只个体可能绕行阿尔卑斯山东缘。地中海穿越点分布从西经7.7°(法国南部)至东经15.6°(巴尔干半岛)，彻底打破"单一西部通道"假说。越冬地北纬6-19°范围内东西横跨23个经度，最近邻平均距离达456±496公里。两只个体(27VF、25LP)在越冬期分别移动101公里和403公里，显示部分个体的"越冬地游牧"策略。

时间动态特征

秋季迁徙持续时间中位数52天(范围18-67天)，显著长于春季的20天(11-42天)。繁殖地离开时间跨度达1.5个月(8月初至9月中)，而春季离开越冬地时间窗为1个月(3月中至4月中)。值得注意的是，采用东部迁徙路线的25PX个体春季迁徙耗时比秋季长，可能与利用东北非洲雨季资源有关。

迁徙环路特征

仅两只个体(23PO、27VF)在非洲段保持春秋相同路线，其余呈现顺时针(23OK等)或逆时针(25PX等)环路。这种策略差异可能反映个体对环境条件的适应性调整，如25PX可能通过延长春季停留利用东非降雨带来的食物资源。

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首次揭示中欧树鹨种群存在"多通道迁徙系统"，其空间生态位宽度远超预期：个体可灵活选择西/中/东地中海通道，越冬地分布从几内亚湾延伸至乍得湖区域。这种行为可塑性可能源于历史选择压力形成的遗传多态性，类似欧柳莺(Phylloscopus trochilus)的迁徙路线分化现象。

研究成果对保护实践具有三重启示：(1)传统环志数据可能严重低估迁徙多样性，需结合现代追踪技术；(2)种群衰退可能涉及全分布区的多因素胁迫，需在东西非越冬区同步开展栖息地评估；(3)地中海各段均存在关键通道，保护网络需覆盖更广地理范围。未来需扩大追踪至北欧、东欧种群，并纳入雌性个体数据，以全面解析该物种迁徙策略的进化生态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