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细菌性阴道病：微生物菌群失调研究进展

这篇综述系统阐述了细菌性阴道病（BV）的病理机制、诊断方法和治疗策略，重点探讨了阴道微生物组（vaginal microbiome）的动态变化、多微生物生物膜（polymicrobial biofilms）的形成机制，以及益生菌（probiotics）和生物膜靶向疗法等创新治疗手段，为临床管理BV及其相关并发症（如盆腔炎性疾病/PID和妊娠不良结局）提供了全面视角。

　　

动态变化的阴道微生物组

阴道微生物组随女性生命周期呈现显著波动。2023年比利时Isala项目对3,345名女性研究发现，78%样本以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为主导，其组成受年龄、分娩和月经周期影响。月经周期中，雌激素升高的卵泡期和黄体期促进乳酸杆菌增殖，维持pH<4.5的酸性环境；而经期碱性经血会暂时增加微生物多样性。青春期雌激素上升驱动阴道转变为乳酸杆菌主导的防护状态，而绝经后雌激素下降则导致保护性菌群减少。妊娠期乳酸杆菌优势进一步增强，但产后激素变化会逆转这一趋势。中国一项针对454名孕妇的研究显示，流产史、妊娠高血压和分娩方式均显著影响阴道菌群结构。

女性生殖道屏障的保护机制

物理与微生物屏障
阴道上皮通过紧密连接和黏液层形成物理屏障，其中乳铁蛋白和β-防御素2等抗菌肽（AMPs）可抑制加德纳菌（Gardnerella vaginalis）生物膜形成。乳酸杆菌产生的乳酸和H₂O₂维持酸性环境，其分泌的细菌素能竞争性排除病原体。研究显示，乳酸杆菌 crispatus（L. crispatus）可显著降低淋病奈瑟菌活性，而阴道pH≥5.0时会增强HPV对上皮细胞的黏附。

免疫屏障
Toll样受体（TLRs）识别病原体相关分子模式（PAMPs），不同菌种引发特异性免疫反应。如Atopobium vaginae（现更名为Fannyhessea vaginae）会诱导促炎细胞因子破坏黏膜屏障，而L. crispatus通过分泌β-咔啉化合物抑制NF-κB通路减轻炎症。BV相关的免疫屏障破坏会增加HIV感染风险——非洲女性中常见的L. iners因基因组差异导致D-乳酸产量不足，防护作用较弱。

流行病学与诊断进展

BV在性活跃女性中发病率达15-50%，与多个性伴侣、吸烟等因素正相关。诊断金标准为Nugent评分（基于革兰染色），而简化Amsel标准（pH+线索细胞）在资源有限地区实用性高。新兴技术如16S rRNA测序可量化绝对菌群浓度，深度学习模型预测Nugent评分的准确率达94%。南非研发的生殖道炎症检测（GIFT）设备通过IL-1α/IL-1β筛查BV和性传播感染（STIs），正在非洲多国验证。

多微生物生物膜的关键作用

加德纳菌主导的生物膜是BV复发核心因素。qPCR研究显示，91.1%的BV阳性者携带≥3种加德纳菌株。这些生物膜通过胞外聚合物（EPS）矩阵保护细菌，产生尸胺等胺类升高pH值。转录组分析揭示，生物膜状态的加德纳菌代谢活性降低，这解释了抗生素难以根除的特性。荧光原位杂交证实，加德纳菌与Atopobium vaginae形成的多菌种生物膜是治疗失败的主因。

不良后果的级联反应

STIs易感性增加
BV使HIV感染风险提升60%，因其破坏黏膜屏障并增加CD4⁺ T细胞募集。前瞻性队列显示，BV女性向男性传播HIV-1的风险增加3.17倍（95%CI 1.37-7.33）。

妊娠并发症
BV引发绒毛膜羊膜炎和早产机制涉及炎症因子（如前列腺素）导致的胎膜早破。尽管抗生素可降低49-61%的BV发生率，但HPTN 024研究显示其未能显著减少早产。

社会心理影响
BV患者常因异常分泌物产生羞耻感，40%避免性行为。男性伴侣虽无症状，但治疗接受度受关系亲密度影响——南非研究显示，联合治疗可使复发率降至17%。

创新治疗策略

标准抗生素的局限
甲硝唑（metronidazole）可快速减少BV相关菌绝对数量，但12周后复发率仍达45%。克林霉素（clindamycin）阴道凝胶作为替代方案耐受性良好。

益生菌疗法
临床试验（NCT01993524）证实，口服益生菌prOVag^?联合甲硝唑使缓解期延长，复发率降低76%。中国研究发现，口服L. gasseri TM13和L. crispatus LG55可使Nugent评分<4的比例显著增加。

生物膜靶向突破
噬菌体内溶素PM-477在体外对加德纳菌生物膜表现出强裂解活性，且不损伤有益乳酸杆菌。百里香精油可破坏六种BV相关菌形成的多菌种生物膜。

激素与伴侣治疗
阴道雌激素环（IVR）能恢复绝经后女性乳酸杆菌优势。肯尼亚研究显示，性行为初潮后BV风险上升2.4倍，而男性伴侣同步治疗（甲硝唑+克林霉素）可使12周复发率降至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