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食品转型中的时空维度：荷兰奶农在记忆、期望与想象间的抉择

荷兰政府氮减排政策与新兴食品技术（如Precision Fermentation）对传统奶农造成双重冲击。瓦赫宁根大学团队通过13名奶农的深度访谈和跨代讨论，提出"记忆-期望-想象"三重视野框架，揭示奶农在可持续转型中的矛盾心态：既依赖传统身份认同，又需应对技术颠覆。研究为包容性食品系统转型提供新视角，发表于《Journal of Rural Studies》。

　　

全球气候危机正重塑食品生产体系，荷兰作为乳制品出口大国面临严峻挑战：政府强制推行的氮减排政策要求到2030年将排放量减半，80%的氮污染源自畜牧业，而新兴的精密发酵（Precision Fermentation, PF）技术可直接生产无动物乳蛋白，威胁传统奶农生存。这场变革不仅是技术更替，更涉及文化认同危机——奶农世代传承的牧牛生活方式与可持续发展目标产生激烈冲突。瓦赫宁根大学与研究中心（Wageningen University & Research）的Mariana Hase Ueta团队通过深度剖析奶农的时间认知维度，为这场"没有赢家"的转型困境提供新解。

研究采用质性方法，对13位荷兰奶农（含3位女性）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覆盖不同规模农场（50-800头奶牛）和经营模式（合作社/独立经营）。通过场地走访和跨代焦点小组讨论，运用Atlas TI软件进行扎根理论编码，重点分析三个时间维度：记忆视野（家族传统）、期望视野（政策应对）和想象视野（技术颠覆）。

4.1 环境危机下的未来迷雾
氮政策使奶农陷入生存焦虑。受访者Frank坦言："政府似乎想消灭农场主"，其子继承计划因政策不确定性被迫搁置。研究显示，面对政策压力，62%受访者选择收缩经营（如Geerd停止扩大畜群），而38%尝试多元化（如Lukas增设民宿）。这种"记忆锚定"现象揭示：当未来模糊时，传统成为心理避难所。

4.2 "创新是我们的传统"
跨代访谈发现矛盾现象：尽管91%农场历经地理位置或经营模式变更（如Isaac家族1900年至今搬迁两次），但创新始终被建构为"家族遗产"。Hans的祖父曾革新牛舍设计，如今他引入有机养殖。这种"传统的创新叙事"显示：变革被允许的前提是不动摇"农民"身份内核。

4.3 替代蛋白的认知鸿沟
仅15%受访者了解PF技术。经济可行性是主要顾虑，Isaac担心"大公司将垄断技术"；组织模式上，Hans质疑"是每家自备发酵罐还是合作社模式？"。与植物基饮品（已在欧销售54亿欧元）不同，PF因彻底脱离牲畜养殖，挑战了奶农的核心技能认同。研究捕捉到关键转折点——年轻一代Johanna的态度："若消费者转向PF，作为企业家我必须适应"。

这项发表于《Journal of Rural Studies》的研究提出，可持续转型需要建立"时间桥梁"：承认记忆视野的情感价值（如Daniela所述"政府伤害了农民的传统"），在期望视野提供明确政策信号（解决Frank的"五年等待困境"），最终将奶农纳入想象视野的构建。正如文首引用Amitav Ghosh所言"气候危机本质是想象力危机"，该研究为化解食品转型中的社会撕裂提供了创新分析框架，其三维模型也可拓展至其他面临技术颠覆的传统行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