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服务平台(BPBES)中"关怀型政策相关知识"的实践与挑战

推荐：本研究针对科学-政策线性模型的局限性，以巴西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服务平台(BPBES)为案例，通过访谈和决策者摘要(SDMs)分析，揭示了"关怀"实践在政策相关知识生产中的关键作用及系统性障碍，为构建更具包容性的科学-政策界面(SPI)提供了新视角。

　　

在应对全球生物多样性危机的紧迫背景下，科学-政策界面(SPI)平台如何有效连接科学与决策成为关键议题。传统线性模型将科学知识视为中立客观的政策输入，这种范式正受到越来越广泛的质疑——它既忽视了知识生产的政治维度，又难以容纳本土知识体系(ILK)的多元价值。更矛盾的是，尽管IPBES等国际平台宣称重视知识多样性，其制度遗产仍深深植根于强调"中立性"和"标准化"的现代科学范式。

荷兰瓦赫宁根大学(Wageningen University)知识、技术与创新组(KTI)的研究团队选择巴西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服务平台(BPBES)这一典型案例，创新性地引入"关怀"(care)理论框架。通过分析7份决策者摘要(SDMs)和对10位平台成员的深度访谈，揭示了政策相关知识生产中被忽视的情感维度与伦理实践。这项发表在《Environmental Science》的研究表明：关怀既是突破线性模型僵局的关键，又在现行体制下面临系统性压制。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三重验证策略：对BPBES发布的7份SDMs进行质性内容分析，捕捉文本中显性和隐性的关怀表达；通过半结构化访谈追溯平台成员的主观认知与实践困境；辅以第二作者关于BPBES边界组织特征的既往研究数据。特别运用女性主义立场理论，关注知识生产中的权力不对称问题。

关怀在SDMs内容中的显现与张力
分析发现，SDMs通过"修复""维持"等术语间接体现生态关怀，如强调"自然区域的维护与恢复"(SDM2)。但这类表达被严格限定在技术话语体系内，与效率、有效性等 neoliberal 价值观绑定。更富情感色彩的关怀概念（如"共情""互惠"）则因可能损害"客观性"而被主动规避，有受访者直言："我不知道如何在不影响可信度的前提下处理主观性"(I2)。这种张力暴露出平台在拥抱知识多元性承诺与实际操作间的深刻矛盾。

知识生产过程中的关怀实践
访谈揭示了平台成员自发的关怀实践：制作信息图(I3)、采用通俗语言(I8)等"用心沟通"的努力，以及处理专家间"自我碰撞"(I3)的人际协调。但这些实践面临三重结构性压制：IPBES式标准化模板的规训，要求成果必须"政策相关但不政策指定"(IPCC用语)；学科本位主义导致跨方法论能力缺失；资源限制使长期社区关系建设难以持续。一位协调者感叹："我们连接收捐款的法人资格都没有"(I4)，道出草根倡议的制度化困境。

政策影响维度的关怀悖论
尽管85%成员自愿投入，SDMs的实际政策转化率却令人忧心。下载数据显示70%用户来自学术界，政府仅占9%。这种落差源于更深层的价值冲突：决策者追求"绝对真理"(I10)的确定性需求，与关怀伦理强调的"情境化知识"存在根本张力。气候政治变动更使成果付诸东流，如国家授粉政策草案因政府更迭而搁浅(I4)。

讨论部分尖锐指出，当前SPI平台陷于"关怀的修辞性接纳与实质性排斥"的悖论。BPBES案例表明，真正的"关怀型政策相关知识"需要突破三大迷思：1) 知识中立性迷思，承认所有认知都承载价值立场；2) 效率至上迷思，为慢科学(slow science)创造制度空间；3) 和谐整合迷思，接受跨知识体系对话必然伴随的摩擦。

该研究的革新意义在于将女性主义关怀伦理与本土认识论进行创造性融合，为破解环境治理中的"科学权威陷阱"提供了理论工具。正如作者强调，当IPBES宣称"承认本土知识贡献"时，若不改变将知识剥离其文化语境的提取逻辑，所谓的包容终将沦为殖民性再现。这项研究不仅为BPBES等平台指明改革路径，更对全球范围内科学与传统知识的平等对话具有启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