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国家空间规划中空间质量追求的演变：从概念构建到治理复兴（1980s-2020s）

本文通过治理安排（governance arrangements）视角，系统梳理了荷兰国家空间规划中"空间质量"（spatial quality）概念40年的发展历程。研究揭示该概念通过话语联盟（discourse coalitions）、政策工具创新（如VINEX计划、Q-teams）和制度弹性（如《环境与规划法》Environmental and Planning Act），成功从1980年代的防御性理念演变为1990年代霸权性政策目标，并在2020年代实现复兴，为欧洲建成环境质量（Baukultur）讨论提供了关键案例。

　　

A governance arrangements perspective to study spatial quality in Dutch national spatial planning

研究采用治理安排框架，从话语（discourse）、行动者联盟（actor coalitions）、资源（resources）和游戏规则（rules of the game）四个维度解析荷兰空间质量概念的演进。荷兰规划体系的强话语性特征（discursive nature）为空间质量这类模糊概念（ambiguous concept）提供了生存土壤，其通过充当边界对象（boundary object）连接不同部门利益。1980年代RPD（荷兰国家规划局）内部备忘录首次提出空间质量三重定义：多样性（diversity）、连贯性（coherency）和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后演变为更具传播力的"体验价值-实用价值-未来价值"三维模型。

Phase 1: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spatial quality concept

1970年代末，荷兰战后重建式规划遭遇社会质疑，第三份空间规划备忘录（1973-1983）暴露规划过度程序化问题。1982年RPD内部文件首次提出空间质量概念，初期采用"模式-结构-过程"技术性定义，后调整为更易传播的"体验/实用/未来价值"框架。关键转折发生在规划话语与经济竞争力（location-choice competition）的主动对接，时任住房、空间规划与环境部长通过国家空间规划委员会等平台推动概念政策化。

Phase 2: 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hegemony

1988年第四份空间规划备忘录（VINEX政策前身）将空间质量确立为核心目标，1991年正式通过的VINEX政策通过"示范项目"（Exemplary Projects）等机制实现制度固化。此阶段发展出多部门操作化路径：建筑政策备忘录（1991）衍生"建筑质量"、国家景观政策（1992）提出"景观质量"、Belvedere政策（1999）关联文化遗产。Habiforum智库开发的"空间质量矩阵"成为跨领域评估工具，政府建筑总监（Chief Government Architect）职位设立强化质量监管。

Phase 3: National projects and programmes, and devolution towards lower tiers of government

2000年代初期第五份空间规划备忘录（被贬称为"Stoeptegel"）遭遇强烈反对，2004年国家空间战略转向"必要集中，可能分散"原则。空间质量责任向地方政府转移，但通过"国家景观"（20个区域的核心品质定义）、"河流空间"（Room for the River）等旗舰项目保持国家影响力。质量保障机制创新包括：国家顾问委员会（2005）、黄金金字塔奖（Golden Pyramid）、Q-teams质量审查制度。2012年基础设施与空间规划国家政策战略进一步收缩国家角色。

Phase 4: A renewed quest for spatial quality in national spatial planning?

2022年住房与空间规划部重建标志国家规划复兴，空间质量通过《环境与规划法》中"环境质量"（environmental quality）条款获得法律地位。当前三大国家计划（美丽荷兰计划、NOVEX计划、乡村地区国家计划）均包含质量目标，但面临欧洲新包豪斯倡议（New European Bauhaus）的"包容性-可持续性"新范式挑战。研究指出传统三维定义需融入社会公平（equity）和非人类中心（non-anthropocentric）维度以适应新时代需求。

Conclusion and discussion

案例显示空间质量概念的持续相关性依赖其可塑性（malleability）——既能保持核心框架（三维价值），又能调整话语连接不同时期主导议题（如1980年代经济竞争、2020年代气候危机）。治理安排视角揭示：国家层面需保持概念的制度化（如VINEX政策）、资源标签化（如示范项目资金）、行动者网络化（如跨部门顾问委员会），而地方实施层面需要弹性操作空间。研究建议后续探索空间质量作为边界对象（boundary object）在跨尺度治理中的机制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