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伐克农林复合系统的范式转变：从陌生概念到政策支持的五年历程

本研究针对中欧国家农林复合系统(Agroforestry)发展滞后的现状，以斯洛伐克为案例，通过参与式田野调查、焦点小组和开放式问卷调查(2022-2023)，首次系统评估了该国农林复合系统的发展现状。研究发现：1）针对性推广显著提升认知度；2）环境文化效益是主要驱动力；3）法律模糊性和CAP战略计划(2023-2027)实施限制是主要障碍。研究为后社会主义国家在"欧洲绿色新政"框架下发展多功能土地利用系统提供了重要参考。

　　

在欧洲绿色新政和气候变化的背景下，农林复合系统(Agroforestry)作为兼具生态效益和农业生产力的土地利用方式，正日益受到欧盟政策关注。然而在中东欧地区，这种将木本植物与农作物/牲畜有机结合的生产系统却发展缓慢。斯洛伐克作为典型代表，其农林复合系统面临着特殊挑战：社会主义时期的集体化导致传统农业景观(Historical Structures of Agricultural Landscape, HSAL)消失，欧盟共同农业政策(CAP)补贴又进一步强化了大规模单一化种植模式。更棘手的是，尽管该国现存约44,464公顷具有农林复合特征的HSAL，这些系统却未被法律认可，相关研究几乎空白。

为破解这一困局，门德尔大学布尔诺分校（捷克）应用与景观生态系与斯洛伐克农业大学景观建筑研究所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历时两年的参与式行动研究(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他们系统追踪了斯洛伐克农林复合系统从"无人知晓"到"政策支持"的转变历程，相关成果发表在《Agroforestry Systems》期刊。

研究采用多方法社会学路径，包括：1）2022-2023年间6个阶段的序列化参与活动（会议、实地考察等）；2）对94位利益相关者（农民、政策制定者等）的开放式问卷调查和焦点小组访谈；3）对传统农业景观(HSAL)的政策文献分析。所有数据通过主题编码归类为认知度、系统偏好、效益认知、障碍识别和政策需求五大主题。

研究结果揭示出三个关键发现：
1）认知转变的"加速度"：基线调查显示初始认知率仅33%，但通过参与式推广，短短一年内利益相关者已能准确区分农林复合与单纯造林。如一位农民在焦点小组中感叹："我们过去就在树下放牧，只是不知道这叫农林复合"。

2）系统偏好的"地形图谱"：受访者根据地理特征呈现出清晰选择倾向——山地弃耕地适合发展林牧系统(Silvopasture)，如恢复刺柏栖息地；而集约化耕作的平原（如多瑙河低地）则适宜发展林农系统(Alley cropping)，建议搭配高价值树种。多功能系统（结合树木、草药和生态旅游）被视为最具经济潜力。

3）政策与实践的"断层线"：尽管2023年CAP战略计划首次纳入农林复合支持措施，但实施中存在三大矛盾：① 树种选择限制（禁止速生树种）；② 管理灵活性不足；③ LPIS（土地地块识别系统）缺乏专门分类。一位牧民直言："政策不是在鼓励我们做正确的事，而是在惩罚创新者"。

在讨论部分，研究团队将斯洛伐克经验提炼为三点启示：首先，传统农业景观(HSAL)的法律认可具有双重价值——既能保护文化遗产，又能为新系统提供本土化模板。其次，参与式方法能有效弥合政策设计与实地需求的差距，如通过"生活实验室"(Living Labs)形式。最后，经济激励虽重要但非首要，在中欧语境下，环境文化效益才是核心驱动力。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首次系统记录了后社会主义国家农林复合系统的发展轨迹，其方法论框架（序列化参与+政策反馈循环）对类似地区具有直接借鉴意义。正如作者Anna Mária Mitrová强调的："这项研究不是终点，而是为斯洛伐克乃至整个中欧地区农林复合发展绘制了路线图"。随着欧盟农业政策向生态转型，这些发现将为CAP改革提供关键实证依据，助力实现"从补贴依赖到可持续管理"的范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