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时期Dressel 20双耳瓶生产中的文化演化建模：基于形态计量学与空间距离的量化分析

为解决罗马帝国时期大规模标准化陶器生产中技术传播机制不明的问题，研究人员通过Agent-Based Model结合考古数据，量化分析了Baetica地区Dressel 20橄榄油双耳瓶的形态计量学差异与作坊空间距离的关系。研究发现河流网络促进了技术交流，但地理距离仍限制了知识传播，为理解古代手工业文化演化提供了新方法框架。

　　

在罗马帝国鼎盛时期，Baetica省（今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Dressel 20双耳瓶作为橄榄油运输的主要容器，以其高度标准化的形制持续生产了近三个世纪。这种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背后隐藏着一个考古学难题：当数百个作坊沿瓜达尔基维尔河及其支流分布时，陶工们如何通过社会互动传递技术知识？传统研究对手工陶器技术传播已有深入探讨，但对涉及长距离交流的大规模生产体系仍缺乏量化分析。更关键的是，考古记录中微妙的形态差异究竟反映地理隔离、师徒传承还是跨作坊的技术交流？这些问题的解答，将揭示罗马帝国经济网络中的文化演化机制。

为破解这一难题，丹麦奥胡斯大学文化与社会科学学院-城市网络演化中心（School of Culture and Society - Centre for Urban Network Evolutions (UrbNet), Aarhus University）的María Coto-Sarmiento和Simon Carrignon团队开展了一项跨学科研究。他们选取5个作坊的470件Dressel 20双耳瓶，测量其口沿部位的8项形态指标（包括外径、内径、唇高等），结合基于主体的建模（Agent-Based Model, ABM）技术，首次量化评估了技术传播模式与地理距离的关联。这项开创性成果发表在考古学顶级期刊《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上。

研究采用三大关键技术：1）通过计算形态测量指标的协方差矩阵，定义陶器制作核心规则；2）构建ABM模型模拟垂直（父母-子女）、斜向（师徒）和水平（同辈）三种文化传播场景；3）利用Mantel检验量化形态相似性与作坊距离的相关性。特别创新的是，模型引入参数α来调节地理距离对技术传播的影响强度，通过45,000次模拟寻找最符合考古数据的传播模式。

研究结果揭示出三个关键发现：

1. 地理约束下的技术传播：当α=0.007时，模型最佳复现了实证数据中的相关性（Mantel R=0.4）。这表明作坊间存在显著但受距离限制的技术交流，例如位于Genil河沿岸的Malpica作坊有40%概率与邻近作坊交换技术，而孤立的Parlamento作坊则保持高度独立。

2. 河流网络的核心作用：交叉河道处的作坊（如Cerro de Belén）展现出更复杂的互动模式，既能平等连接不同河流沿线的作坊，又与最近邻作坊保持双倍互动强度，印证了水道作为知识传播走廊的重要性。

3. 标准化生产的文化动力：尽管整体生产高度标准化，模型排除了完全隔离（纯斜向传播）或完全开放（纯水平传播）的极端场景，表明技术传承以"本地师徒传授为主，邻近作坊交流为辅"的混合模式运作。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建立了量化分析古代工业化生产文化演化的新框架。通过ABM模型与考古形态数据的结合，证明即使在高标准化生产中，地理因素仍通过限制社会互动塑造技术传统。方法论上创新的α参数系统，为比较不同时期、地区的陶器生产技术传播提供了通用指标。未来研究可扩展至其他罗马行省器物分析，或结合同位素追踪工匠流动，进一步验证模型预测。该成果不仅推动考古学从定性描述迈向定量验证，也为理解现代工业标准化生产中的文化因素提供了历史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