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绿色空间的文化生态系统服务：韩国水原市与德国卡尔斯鲁厄市的居民感知比较研究

本研究针对快速城市化背景下城市绿色空间(UGS)文化生态系统服务(CES)的跨文化差异问题，通过基于PPGIS的地图问卷调查，比较分析了韩国水原市和德国卡尔斯鲁厄市居民对UGS的使用模式和价值认知。研究发现两地居民在访问频率、停留时长、空间分布偏好及生物多样性评价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揭示了文化背景和社会人口因素对人与自然互动的重要影响，为创建包容性、文化响应式的城市生态环境规划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全球城市化进程加速的背景下，城市绿色空间(Urban Green Spaces, UGS)作为城市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提供关键的生态功能，更通过文化生态系统服务(Cultural Ecosystem Services, CES)为居民带来精神慰藉、休闲娱乐等非物质福利。然而，这些难以量化的"软性"服务价值往往在规划决策中被忽视，特别是在不同文化背景的城市间，人们对UGS的认知和使用模式存在显著差异。如何理解这些差异，成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城市发展目标的关键科学问题。

德国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Karlsruh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KIT)技术评估与系统分析研究所的Jaewon Son等研究人员选择韩国水原市和德国卡尔斯鲁厄市这两个具有相似经济水平但文化背景迥异的二线城市，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的跨文化比较研究。这项发表在《Basic and Applied Ecology》的工作，首次系统比较了亚洲与欧洲城市居民对UGS文化服务价值的认知差异。

研究人员采用公众参与地理信息系统(Public Participation GIS, PPGIS)技术，于2023年7-9月在两地同步开展问卷调查，共收集908份有效回复。通过Maptionnaire平台设计的多语言问卷包含五个模块：UGS访问特征、空间品质评价、偏好空间标注、COVID-19影响及社会人口统计信息。运用Mann-Whitney U检验、有序逻辑回归等统计方法，结合热力图空间分析，系统比较了两地居民的UGS使用模式和价值认知差异。

在"访问、利用与价值评估"部分，研究发现卡尔斯鲁厄居民访问频率显著更高(每周1-3次 vs 水原每月2-3次)，停留时间更长(38.3%停留1-2小时 vs 水原29.1%)。空间分布上，水原居民75.7%偏好最近的UGS，而卡尔斯鲁厄67.4%会选择距离较远的优质空间。社会人口因素分析显示，在水原，高收入群体对生物多样性的评价反而更低(β=-0.691,p<0.001)，而卡尔斯鲁厄则无此差异；女性在卡尔斯鲁厄停留时间更长，而水原则呈现男性访问更频繁的特点。

"COVID-19影响"部分揭示了两地居民行为模式的显著差异：尽管多数受访者表示疫情未改变访问习惯，但水原居民表现出更强的谨慎态度，17.4%减少了UGS访问，而卡尔斯鲁厄仅2.97%。教育水平的影响也存在城市差异，在水原，大学学历者疫情后更常访问UGS(β=0.51,p=0.033)，而卡尔斯鲁厄无此关联。

"空间品质评价"部分发现，水原居民更重视安全性、设施、清洁等实用属性，而卡尔斯鲁厄居民对生物多样性的评价显著更高(β=0.80,p<0.001)。值得注意的是，两地居民对安静性的重视程度无差异，但对花粉问题的关注度差异明显——水原居民更在意花粉问题，这可能与韩国更长且双峰分布的花粉季有关。

通过"空间分布与偏好"分析，热力图显示卡尔斯鲁厄的偏好UGS集中在宫殿花园等核心区域，而水原则呈现多中心分布。公园是最受欢迎的UGS类型(水原65.8%，卡尔斯鲁厄48%)，但卡尔斯鲁厄居民对花园(12.5%)和自然保护区(11.9%)的偏好明显高于水原。距离分析发现，卡尔斯鲁厄45.9%的居民偏好1公里以外的UGS，远高于水原的34.9%。

这项研究从多学科视角深化了我们对城市人地关系的理解。从盖亚理论看，UGS是维持城市生态系统平衡的关键环节；亲生命假说解释了疫情后人们对自然的渴望；社会生态学视角揭示了UGS作为社会交往载体的重要性；环境心理学则阐释了感知差异对空间使用的影响。研究创新性地证明，即使在经济发展水平相似的城市，文化背景和社会结构仍会导致显著的UGS使用和价值认知差异。

这些发现对城市规划实践具有重要启示：首先，UGS规划需要因地制宜，水原式的"就近便利"模式与卡尔斯鲁厄式的"质量优先"模式各有适用场景；其次，应关注不同社会群体的差异化需求，如女性对安全性的关注、老年人对便利设施的依赖等；最后，PPGIS等参与式工具能有效捕捉这些复杂的地方性知识，支持更精细化的空间治理。

该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水原更高的人口密度可能影响结果可比性；部分社会人口亚组样本量不足；文化差异导致某些问题难以完全对等翻译。未来研究可扩大城市样本量，结合定性访谈深入挖掘差异形成机制，并探索如何将跨文化认知差异转化为更具包容性的规划标准。

作为首个系统比较韩德二线城市CES的研究，这项工作不仅丰富了城市生态学的理论框架，更为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可持续城市和社区"(目标11)及"减少不平等"(目标10)提供了实证支持。随着全球城市化进程持续深入，这种重视文化多样性的规划思维，将帮助创建更具韧性和包容性的城市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