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期间医护人员职业韧性变化及保护因素：一项为期2年的前瞻性队列研究

本研究针对COVID-19疫情重灾区医护人员面临的工作压力问题，通过3波次纵向调查（n=2,422-538），量化了压力反应性（SR）作为韧性指标，发现同事支持、职场信任和压力恢复能力（REC）是重要的职业韧性因素。研究证实早期压力暴露会降低后续韧性，为医疗机构构建抗压工作环境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COVID-19大流行的风暴眼中，医护人员(HCWs)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职业压力。欧洲联盟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已有38.4万人死于COVID-19，这个数字到2025年中期增长了三倍。身处抗疫前线的医护人员面临着防护装备短缺、感染恐惧、分诊决策等多重压力源，导致抑郁和焦虑症状发生率显著升高。既往研究表明，约三分之一医护人员在疫情早期出现临床意义的心理症状，且这些问题可能持续至少一年。但令人困惑的是，面对相同危机，不同个体的心理反应存在显著差异——这种差异究竟源于压力暴露程度的不同，还是个体韧性因素的差异？

德国莱布尼茨韧性研究所(LIR)领衔的国际研究团队在《Scientific Reports》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研究人员采用前瞻性队列设计，在西班牙疫情震中地区对2,422名医护人员进行了为期2年的追踪（2020-2022年），通过3波次在线调查评估压力暴露(E)、抑郁症状(PHQ-9)和心理困扰(GHQ-12)，创新性地采用压力反应性(SR)分数量化韧性——即个体压力-症状关系与群体常模的偏离程度。

研究主要采用标准化量表与定制问卷相结合的方法：使用患者健康问卷(PHQ-9)评估抑郁症状，一般健康问卷(GHQ-12)评估心理困扰，简明韧性量表(BRS)测量压力恢复能力(REC)。通过构建E-P回归模型计算个体SR分数，并分析同事支持、职场信任等结构性职业因素与SR的关联。统计方法包括线性回归、调节效应分析和Baron-Kenny中介检验。

研究结果显示三个重要发现：首先，虽然心理健康问题和压力暴露随时间递减，但SR分数保持稳定，说明症状改善主要源于压力暴露减少而非韧性变化。其次，基线压力暴露与后续SR呈负相关（β=0.10,p=0.025），支持压力累积效应而非"应激接种"假说。最具突破性的发现是识别出三个关键韧性因素：同事支持使SR_dep降低0.22个单位（p<0.001），职场信任降低0.10个单位（p<0.01），REC的效应量最大（β=-0.52,p<0.001）。调节分析显示，职场信任的保护作用在高压力暴露组更显著，而REC对低暴露组尤为重要。中介模型揭示同事支持通过提升REC间接增强韧性（间接效应-0.16）。

这项研究在方法论上有三大创新：首次在医护人员中长期追踪SR分数，开发了包含17项疫情特异性压力的评估工具，并区分了结构性职业因素与个人韧性因素的作用。结果证实，早期压力干预对预防韧性损耗至关重要，而培养职场信任和同事支持网络可有效缓冲压力影响。这些发现为WHO关于工作场所心理健康促进的倡议提供了实证支持，建议医疗机构采取阶梯式干预策略：在组织层面建立透明沟通机制，在团队层面创建支持性环境，在个体层面加强压力管理培训。研究也存在样本流失率较高等局限，未来研究可通过机构层面的韧性指标测量和干预实验进一步验证这些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