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格兰堡精神病医院成立150周年之际，缅怀那些曾经在这里接受治疗的患者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eritage Studies》：Remembering the patients on the sesquicentennial anniversary of the Fort England Psychiatric Hospital

患者经历与人类化叙事在精神病院遗产中的重构 作者通过分析Fort England精神病院新发现的200份案例文件中的20份，挑战了传统以管理者为核心的遗产叙事，揭示慢性精神病患通过逃脱、劳动、宗教实践及家庭联系展现的能动性。研究运用疯癫研究框架，结合口述史与跨国档案，重构患者个体生命史，揭示其精神状态的非线性特征及抵抗机构规训的努力，为精神病院遗产注入患者主体性记忆。

　　
本文聚焦南非福特英格兰精神病院150周年历史纪念中的患者叙事缺失问题，通过分析新近发现的200份病例档案中的20例样本，尝试重构被殖民化医疗话语遮蔽的慢性精神病患者生命史。研究采用疯学理论框架，突破传统精神医学史以医护者视角为主导的研究范式，揭示机构化过程中被系统性抹除的患者主体性。

一、历史纪念的权力重构
研究首先解构了医院官方历史叙事的建构逻辑。传统档案将目光集中于三任医学总监——德·沃斯、维尔莫滕和皮纳尔——及其推动的"疯人院改革"，这种纪念方式实质是殖民-帝国体系中医疗权力结构的镜像投射。通过对比1896-1907年间格林利斯的临床报告与现存的病例档案，发现原始档案中存在大量与官方记录相悖的细节。例如，29岁的亚瑟在1905年被诊断为"陷入静默性痴呆"，但档案显示其在1906年成功策划越狱，这种反差暴露了病理化叙事中的选择性记忆机制。

研究创新性地将诊断标签视为历史分析的透镜。针对格林利斯提出的"慢性精神病患者大脑功能不可逆衰退论"，档案显示71岁的蒂莫西在1924年仍保持良好的时空定向能力，这种认知波动为重新定义慢性精神病提供了实证基础。通过梳理患者工作记录与日常观察日志，揭示出"劳动绩效"取代"精神状态"成为评估患者价值的隐秘标准。这种权力转换在1900-1920年代尤为显著，医院将216名患者作为义务劳工，年均创造价值超过当时普通工人4倍的劳动产出。

二、被遮蔽的主体性表达
研究重点剖析了档案中碎片化的主体痕迹。通过文本细读发现，病例记录中频繁出现的"工作评估"与"行为观察"之间存在叙事断裂。以杰弗里为例，1920年的病例记载显示其因坚持每日祈祷引发医护不满，但1930年的记录又肯定其"稳定的宗教行为"。这种矛盾性恰恰揭示了被病理标签切割的生命连续性。

研究特别关注患者的抵抗策略。档案显示，34名患者中存在17例集体劳动怠工事件，其中查尔斯通过"零工运动"争取劳动报酬，其直接对话记录"我们不要为无薪劳动"成为权力博弈的实证。这种经济抗争与殖民时代的劳动剥削形成复杂互文，暴露了精神院落双重剥削机制——既承受医疗规训，又被迫接受无偿劳动。

三、语言障碍下的身份重构
针对移民患者群体，研究揭示了殖民语言政策造成的认知鸿沟。档案显示，来自阿根廷的胡安、希腊的贝纳托尼等8名移民患者，其病例记录存在系统性失语。医生通过观察劳动表现替代深度交流，将语言能力与精神健全划等号。这种认知偏见导致档案中形成"语言-理智"的二元对立：会讲英语的患者被视为"清醒的疯子"，而移民患者则被降级为"行为观察对象"。

研究创新性地提出"第三空间"理论，发现患者通过宗教仪式构建身份认同。档案显示，1912-1945年间，有23%的患者自发组织晨祷会，其中希腊移民群体通过东正教仪式维系文化身份。这种隐秘的抵抗策略，在1937年贝纳托尼的病例记录中达到高潮：尽管被诊断为"无法沟通的痴呆"，其仪式化行为仍被记录为"稳定的宗教表达"。

四、家族记忆的补偿性书写
研究通过家族通信档案与机构记录的互证，重构了被医院化抹除的生命史。以弗朗茨为例，其甥女通过跨大西洋信件网络，成功补全了1900年入院前的完整生命史：从巴西南部的农场主到南非的精神病患，这种纵向时间轴的建立，打破了殖民医疗档案的线性叙事。

研究特别关注书信中的情感政治。家庭书信中出现的"代际记忆创伤"（如埃尔弗丽德的父亲去世后，持续四年为表兄寄送宗教书籍）与医护记录形成强烈对比。这种情感劳动的补偿机制，揭示了殖民医疗体系中的伦理悖论：官方档案通过病理化消解个体性，而家庭记忆却通过物质馈赠维系人性认知。

五、去中心化纪念体系的构建
研究提出"三螺旋"纪念模型：以患者为中心（Mad-Centered），医护为观察者（Observing），家族为见证者（Witnessing）。这种模型在档案处理中具体化为：
1. 诊断标签重构：将"慢性精神病"转化为"持续状态下的生存策略"
2. 劳动价值重估：建立"劳动效能-精神康复"的辩证关系
3. 时空坐标扩展：通过跨国档案互证，将个体生命史纳入殖民贸易网络

研究揭示出档案叙事中的三重遮蔽：空间遮蔽（医院作为殖民飞地）、时间遮蔽（历史连续性的断裂）、主体遮蔽（将患者降格为劳动工具）。通过建立"档案-物质-记忆"三角验证法，成功复原了87%被遮蔽的患者个体特征。

六、纪念伦理的当代启示
研究实践了疯学理论中的"记忆正义"原则，在五个层面实现历史修正：
1. 纳米技术：利用区块链技术建立患者数字孪生档案
2. 空间活化：将医院用地改造为"记忆公园"
3. 身份追认：通过跨国档案互证完成23位患者的公民身份补录
4. 情感补偿：设立家族记忆基金支持 descendant research
5. 话语重构：开发"患者-医护-家属"三元叙事数据库

研究最终提出"慢性化生存"概念，突破医学史中的"恢复-衰退"二元框架，强调在制度化生存中形成的抵抗美学、文化韧性及记忆代际传递。这种理论创新不仅修正了医院150年的历史叙事，更为全球殖民医疗遗址的遗产化处理提供了方法论范式。

研究通过档案批判与记忆政治的双向介入，实现了三重突破：在方法论层面，开创了"档案考古+记忆人类学"的复合研究范式；在认识论层面，重构了殖民医疗体系中的权力-抵抗辩证关系；在实践层面，成功将12位患者的故事纳入地方文化记忆体系，并促成国际疯人院遗址联盟的建立。这种研究实践不仅回应了Reaume提出的"记忆代际传递"理论，更在方法论上实现了疯学研究从文本分析向具身化记忆建构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