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与社会认知共同决定多模态指示指称：来自土耳其语和西班牙语的实验证据

本研究通过土耳其语和西班牙语的对比实验，揭示了指示词选择受空间距离（Referent Position）与听者注意力（Listener Attention）双重参数加权调控的认知机制，并首次证实手势指向（Pointing）在多模态指示系统中的差异化作用。研究验证了土耳其语近端"bu"、中位"?u"和远端"o"分别编码空间邻近性、注意力引导和远距离指称功能，而西班牙语的三分系统则呈现不同参数权重模式。该成果发表于《Cognition》，为理解语言与社交认知的交互提供了新视角，对发展跨语言的多模态沟通理论具有重要意义。

　　

在人类语言交流中，"这个"、"那个"等指示词（Demonstratives）一直被视为纯粹的空间词汇。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些看似简单的词语实则暗藏玄机——它们不仅是空间定位的工具，更是社交互动的枢纽。传统研究将指示词简单归类为编码距离对比的词汇系统，却忽视了其背后复杂的认知机制。特别是在三分指示词系统（如土耳其语的bu-?u-o、西班牙语的esta-esa-aquella）中，中位词项的功能始终存在争议：它们究竟是标记中等距离的空间词汇，还是承担着更复杂的社交功能？

土耳其语为破解这个谜题提供了理想样本。早期语料研究显示，其中位指示词"?u"可能专门用于引导听者注意力，而非标记空间位置。但这一假说缺乏严格的实验验证。与此同时，手势在指示系统中的作用长期被忽视——尽管日常交流中人们常边指边说，但手势如何与不同指示词协同工作，不同语言是否存在模式差异，这些问题始终悬而未决。

为解答这些疑问，研究者设计系列创新实验。首先通过图片选择任务（Experiment 1）验证土耳其语"?u"的核心功能是注意力引导（Attention Direction），即使指称物位于说话者近端空间（Position 0），被试仍优先选择"?u"而非近端词"bu"。后续视频实验（Experiment 2）引入手势操控变量，发现"?u"在注意力错位（Misaligned Attention）条件下与指向手势（Pointing）显著共现，而远端词"o"则多用于无手势的联合注意力（Aligned Attention）场景。对比西班牙语数据（Experiment 3）揭示关键差异：西语通过近端"esta"/远端"aquella"的空间对比即可实现注意力引导，无需依赖手势，这印证了不同语言参数权重（Weighted Parameters）的差异化配置。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在线指示词选择任务（Demonstrative-choice Task）操控Referent Position（0-3）、Listener Attention（Aligned/Misaligned）和Pointing变量；2）平衡拉丁方设计，48段交互视频刺激；3）混合效应逻辑回归（glmer）分析三语种数据；4）跨语言对比框架验证参数加权假说。

主要研究发现：

1. 1.

   土耳其语三分系统的功能分化：近端"bu"和远端"o"分别标记空间近远（β=-3.13和7.04，p<0.001），中位"?u"在注意力错位时选择率提升1.5倍（p<0.001），且在Position 1-2与手势显著共现（χ²=107，p<0.001）。

2. 2.

   西班牙语的参数权重差异：近端"esta"用于"拉回"过远注意力（Position 0-1），远端"aquella"用于"推出"过近注意力（Position 2-3），而中位"esa"主要在联合注意力时指称中间位置。

3. 3.

   多模态协同的跨语言差异：土耳其语依赖"?u+Pointing"组合实现注意力引导，西班牙语则通过"esta/aquella"的空间编码独立完成，反映不同语言的交际效率策略。

这些发现革新了对指示系统的理解：

1）提出参数加权框架（Weighted Parameters Framework），揭示Referent Position与Listener Attention在不同语言中的差异化权重配置；

2）证实指示系统本质上是多模态系统（Multimodal Systems），手势使用频率与词项功能密切相关；

3）为语言与社交认知的共演化理论提供新证据，特别是指示词在联合注意力（Joint Attention）建立中的核心作用。

研究还引发一系列待探索的问题：开放空间中的指向行为是否改变远端词使用模式？新引入指称与注意力重定向是否触发不同指示策略？这些问题的解答需要结合眼动追踪和自然交互场景数据。该成果不仅推动语言学理论发展，对跨文化交际、二语教学乃至人机交互设计均有重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