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区国家媒体报道中语言模式对交通事故责任的模糊化：一项跨学科研究

这篇跨学科研究通过分析德语区国家（奥地利、德国和瑞士）229篇交通事故报道，揭示了被动语态、转喻和反身动词等语言模式如何系统性将责任从机动车驾驶员转嫁给行人和骑行者。研究指出，媒体将交通事故框架化为孤立事件（而非可预防的系统性问题），可能阻碍公众对安全导向的交通改革支持。基于发现，团队提出了促进公平报道的新闻实践指南。

　　

语言模式如何模糊交通事故责任

这项跨学科研究聚焦德语区国家（奥地利、德国和瑞士）的媒体报道，揭示了语言模式在交通事故责任归因中的关键作用。通过对229篇报纸文章的内容分析，研究团队发现了系统性语言策略如何转移责任，并影响公众对交通安全政策的认知。

交通事故的系统性本质被掩盖

全球每年交通事故导致130万人死亡，在5-29岁人群中更是头号杀手。德语区国家2023年交通死亡人数达3463人（德国2839人、瑞士228人、奥地利396人），且骑行者死亡比例持续上升。然而，媒体报道中仅5%提及事故统计数据，7%讨论基础设施因素，绝大多数将事故描述为"意外"（Unfall）——该词在80%文章中出现，其词根"-fall"暗示事件的被动性和不可控性。

语言模式的五大责任转移机制

1. 1.

   被动语态主导：69%文章使用被动句式，26%标题完全隐藏施动者（如"71岁老人被撞"），削弱了驾驶员与事故的因果关联。

2. 2.

   车辆转喻：66%文章用"汽车撞击"替代"司机撞击"，91%的转喻指向机动车（轿车占60%、卡车11%），而行人从未被物化表述。

3. 3.

   反身动词奇观：19%文章采用"伤者自己受伤"的表述，将伤害归咎于受害者。德语特有结构如"事故发生了自己"（Der Unfall ereignete sich）强化了事件自发性。

4. 4.

   视角偏移：43%可编码文章中，39%偏向驾驶员视角，仅54%关注弱势道路使用者。典型表述如"司机立即转向"等未经核实的行为描述。

5. 5.

   因果归因偏差：驾驶员更多获得"没看见"（14%）、"自然因素"等开脱性归因，而行人和骑行者则被归因为"突然移动"（6%）或酒驾（2%）。

动词选择的微妙操控

研究特别指出德语动词的倾向性使用：

• •

  erfassen（字面"抓取"）：33%文章用此词描述碰撞，隐喻车辆像自然力般"捕获"受害者

• •

  touchieren（轻触）：弱化碰撞严重性

• •

  erleiden（遭受）：聚焦伤害结果而隐去施害者

• •

  passieren（发生）：暗示无主体事件

系统性后果与改革建议

这种语言框架产生三重影响：

1. 1.

   将年死亡数千人的交通暴力正常化为"不可避免的意外"

2. 2.

   通过责任转移阻碍限速、超级街区（Superblocks）等安全政策支持

3. 3.

   延续"汽车文化"（automobility）特权，正如美国1920年代将道路安全责任从驾驶员转嫁给行人的历史重演

研究团队已制定德语报道指南，建议：

• •

  使用"碰撞"（Kollision）替代"意外"（Unfall）

• •

  明确行为主体（如"司机撞击"而非"汽车撞击"）

• •

  增加基础设施和统计数据的语境化报道

• •

  平衡涉事各方视角表述

跨文化比较的启示

与英语区研究相比，德语报道呈现两个特征差异：

1. 1.

   头盔、深色衣物等反事实归因仅1%，低于北美数据

2. 2.

   反身动词使用率（19%）显著高于荷兰研究

该模式在自由主义（美）、协调型（德）等不同市场经济体，以及不同媒体系统中均存在，暗示汽车文化的话语霸权可能具有普适性。未来研究可拓展至罗曼语族国家，进一步验证这一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