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隐喻加工中的跨语言启动效应：基于事件相关电位(ERP)的认知机制研究

本研究通过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探讨了西班牙语-英语双语者在加工英语新颖隐喻时，语义相关词在语内(英语)和跨语言(西班牙语)条件下的启动效应。研究发现：在N400时间窗内，语内相关启动词显著降低认知负荷，而跨语言启动效应不显著；在晚期正成分(LPC)阶段，相关启动词引发更高整合成本。该研究首次揭示了双语隐喻加工中语言环境对语义整合的调节作用，为理解双语者的概念表征系统提供了神经电生理证据。

　　

隐喻作为人类思维的重要载体，其加工机制一直是认知科学的研究热点。对于双语者而言，隐喻理解涉及更复杂的跨语言概念映射过程。现有研究表明，新颖隐喻（如"记忆是个袋子"）由于源域（袋子）与目标域（记忆）的语义联系较弱，需要更强的语义网络激活才能完成解读。然而，当这种加工过程发生在双语语境下，特别是当启动线索以不同语言形式呈现时，其认知神经机制尚不明确。Katarzyna Jankowiak和Anna B. Cieslicka的研究正是针对这一科学空白展开。

为探究这一问题，研究人员招募23名西班牙语-英语双语者，采用事件相关电位技术记录他们在执行语义判断任务时的脑电活动。实验设计包含四种英语句子类型（新颖隐喻、新颖明喻、字面句和异常句），每种句子前呈现英语或西班牙语的语义相关/无关启动词。通过分析N400（300-500ms）和LPC（600-800ms）成分的振幅变化，揭示了跨语言隐喻加工的神经动力学特征。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采用64导联脑电系统记录事件相关电位，重点关注N400和LPC成分；2）设计四类严格控制的语言刺激（新颖隐喻/明喻、字面句、异常句各120例）；3）实施双盲的启动词-句子配对范式，平衡语内（英语-英语）和跨语言（西班牙语-英语）条件；4）运用线性混合效应模型分析行为数据，采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处理脑电数据。所有被试均来自美国西班牙语裔服务机构，通过语言历史问卷(LHQ3)严格筛选双语背景。

行为数据结果

反应时分析显示异常句判断最快（1110-1115ms），显著快于隐喻句（1175-1236ms）和字面句（1202-1232ms），准确率高达93%。而新颖隐喻的判断准确率最低（41%），表明其加工难度最大。值得注意的是，启动词的语言类型和相关性均未显著影响行为指标，暗示行为测量可能无法捕捉细微的神经加工差异。

N400时间窗结果

在300-500ms时间窗内，异常句引发最大N400波幅（-0.94μV），显著强于新颖明喻（-0.49μV）和字面句（-0.58μV）。这种效应仅存在于语内启动条件：英语启动时，异常句N400（-1.18μV）显著大于隐喻句（-0.42μV）；而西班牙语启动时无此差异。更重要的是，语内相关启动使N400振幅显著降低（相关：-0.56μV vs 无关：-0.82μV），但跨语言启动无此效应，表明语内语义网络激活更高效。

LPC时间窗结果

600-800ms时，新颖隐喻引发最大LPC波幅（0.80μV），显著强于异常句（-0.02μV）。在语内条件下，相关启动句的LPC振幅（0.64μV）显著高于无关条件（0.17μV），反映后期语义整合成本增加。该模式在前额中央区最显著，说明新颖隐喻需要更多前额叶参与的认知控制。

讨论与结论

研究发现双语隐喻加工呈现明显的阶段特异性：早期（N400）语义加工受语言环境影响显著，语内启动能有效降低新颖隐喻的认知负荷，而跨语言启动由于代码转换成本和语义网络激活较弱，未能产生显著促进效应。晚期（LPC）整合阶段则呈现相反模式，相关启动反而增加认知负荷，这可能源于：1）相关概念需要更深层次的语义整合；2）无关概念被早期过滤，减轻了后期加工负担。

该研究首次证实双语者的隐喻加工优势依赖于语言环境的协调性。对于习惯性代码转换者，虽然两种语言保持高度共激活，但跨语言启动仍不足以克服语言转换的认知成本。这一发现为BIA+模型（双语交互激活模型）提供了实证支持，表明即使在高水平双语者中，语言特异性信息仍会影响早期语义加工。研究结果发表在《Scientific Reports》，对理解双语教育、临床语言康复以及人工智能跨语言处理具有重要启示。未来研究可采用听觉呈现启动词或内嵌式代码转换设计，进一步探究自然语境下的双语隐喻加工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