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菌移植治疗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后难治性慢性移植物抗宿主病：一项开放标签非安慰剂对照的探索性研究

本研究针对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HSCT)后难治性慢性移植物抗宿主病(cGVHD)这一临床难题，创新性地采用粪菌移植(FMT)技术进行干预。通过12例患者的临床研究证实，FMT能显著改善肠道菌群失调，增加短链脂肪酸(SCFA)产生菌丰度，促进外周调节性T细胞(Treg)扩增，总体缓解率达50%。该研究为cGVHD治疗提供了新的微生物-免疫调节策略，具有重要临床转化价值。

　　

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HSCT)是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的重要治疗手段，但慢性移植物抗宿主病(cGVHD)的发生率高达30-70%，成为影响患者长期生存的主要障碍。尽管糖皮质激素和钙调磷酸酶抑制剂(CNIs)作为一线治疗方案，仍有约50%患者治疗无效。近年来，虽然美国FDA批准了鲁索替尼(ruxolitinib)、伊布替尼(ibrutinib)等药物用于难治性cGVHD，但总体疗效仍不理想，亟需探索新的治疗策略。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肠道菌群在免疫系统发育和功能调控中扮演关键角色。肠道菌群失调(dysbiosis)与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相关，包括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有趣的是，粪菌移植(FMT)在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治疗中已显示出良好效果，而cGVHD与SLE具有相似的临床表现和发病机制。虽然已有研究证实FMT对急性GVHD(aGVHD)有效，但其对cGVHD的治疗价值尚不明确。

在这项发表于《BMC Medicine》的研究中，Kaibo Yang、Jing Du等研究者开展了一项开放标签、非安慰剂对照的临床研究，评估FMT治疗难治性cGVHD的疗效和安全性，并深入探索其作用机制。研究团队通过结肠镜途径对12例难治性cGVHD患者进行FMT治疗，采用16S rRNA测序分析肠道菌群变化，结合免疫组化、流式细胞术等技术评估免疫调节效应，同时建立小鼠模型验证微生物-免疫轴的作用机制。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通过严格筛选的健康供体制备标准化粪菌悬液；2)采用结肠镜途径进行FMT干预；3)应用16S rRNA测序分析肠道菌群组成；4)通过液相色谱-质谱联用技术(LC/MS)检测短链脂肪酸水平；5)采用流式细胞术分析外周血调节性T细胞(Treg)比例；6)建立MHC不匹配小鼠模型(C57BL/6→BALB/c)验证机制。

研究结果

患者特征

12例难治性cGVHD患者中，83.3%为重度病例，77.8%累及≥2个器官系统。所有患者均对包括糖皮质激素在内的≥1种系统治疗无效，中位既往治疗线数为2线。

疗效与安全性

FMT治疗后12周评估显示：1例(8%)达到完全缓解(CR)，5例(42%)达到部分缓解(PR)，总体缓解率(ORR)为50%。器官特异性分析显示，皮肤、眼部、肝脏的缓解率分别为50%、40%和40%。治疗相关不良事件均为1-2级，主要表现为腹胀(50%)和恶心(25%)，无严重感染事件发生。

肠道菌群变化

难治性cGVHD患者表现出显著的肠道菌群失调：

• •

  α多样性指数(ACE、Sobs、Chao1)显著低于健康供体

• •

  致病菌Escherichia-Shigella和Enterobacteriaceae丰度升高

• •

  有益菌Faecalibacterium、Subdoligranulum等SCFA产生菌减少

  FMT治疗后，应答患者呈现：

• •

  菌群多样性恢复，Firmicutes/Bacteroidota比值升高

• •

  致病菌丰度降低，SCFA产生菌显著增加

• •

  供体菌株定植率随时间逐步提高

免疫调节机制

FMT通过多途径发挥治疗作用：

1. 1.

   增加粪便中乙酸、丁酸等SCFA水平，体外实验证实丁酸可促进Treg分化

2. 2.

   外周血CD4⁺CD127^- Treg细胞比例显著升高

3. 3.

   结肠病理显示CD4⁺ T细胞和CD19⁺ B细胞浸润减少，Foxp3⁺ Treg增加

4. 4.

   肠屏障标志物E-cadherin表达部分恢复

动物模型验证

通过共饲养实验证实：

• •

  健康供体小鼠的微生物定植可减轻cGVHD临床症状

• •

  脾脏Foxp3⁺CD4⁺ Treg比例升高

• •

  粪便SCFA水平显著增加，与临床发现一致

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首次系统评估了FMT在难治性cGVHD中的治疗价值，证实其可通过"微生物-SCFA-Treg"轴发挥免疫调节作用。主要创新点包括：

1. 1.

   证实FMT能安全有效地改善难治性cGVHD，为临床提供新的治疗选择

2. 2.

   阐明SCFA产生菌在促进Treg扩增、抑制过度免疫反应中的关键作用

3. 3.

   建立微生物干预与免疫调节的直接证据链，为个体化治疗提供理论基础

研究局限性在于样本量较小且为非对照设计，未来需要更大规模的随机对照试验验证。值得关注的是，FMT与现有药物(如鲁索替尼)可能具有协同效应，这为联合治疗策略的开发提供了新思路。该研究成果不仅拓展了微生物组在造血干细胞移植领域的应用前景，也为其他免疫相关性疾病的治疗提供了重要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