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政策的动态重构：基于英国奥运体系的关系社会学与情感管理研究

这篇开创性研究挑战了传统体育政策（sport policy）的机械理性范式，提出政策本质是人际互动的情感化过程。作者通过27位英国国家管理机构（NGBs）高管的纵向访谈和108份政策文件分析（1960-2023），揭示了教练员作为政策前线工作者与管理者同等重要的角色。研究运用过程社会学（process sociology）理论，指出政策效能取决于对非计划性社会过程的干预能力，特别强调情绪管理（emotion management）和功能民主化（functional democratisation）在奥运体育政策中的核心作用。

　　

理论重构：从静态政策到动态过程

传统体育政策研究长期受限于机械理性模型，将政策视为可分割的"事物"（thing）。通过对英国奥运体系的纵向分析，这项研究提出了革命性视角：体育政策本质上是人际关系的持续流动过程。过程社会学（process sociology）框架揭示，政策形成于国家体育管理机构（NGBs）、教练员、运动员等多方主体的复杂互动中，其边界具有高度渗透性。值得注意的是，政策文档仅是这一社会过程的次级产物，真正的政策工作发生在日常人际协商中。

研究方法：双重身份的深度参与

研究采用创新性的混合方法：

1. 1.

   纵向访谈：跨越东京-巴黎奥运周期，对4个夏季奥运项目NGBs的9名高管进行3轮访谈（共27次），捕捉政策过程的动态演变

2. 2.

   政策文件考古：系统分析1960-2023年间108份公开文件，追踪英国体育理事会（Sport England）和英国体育局（UK Sport）的政策话语变迁

3. 3.

   研究者日志：利用作者作为UK Sport管理者的独特身份，记录政策实践中的情感体验与伦理困境

这种方法论设计突破了精英体育研究的"新正统"（new orthodoxy）——即过度依赖宏观财政和治理数据分析的局限。

核心发现：三维度解构政策过程

功能民主化的必然性

随着公共投资增长，英国奥运体系呈现显著的专业化（specialisation）趋势：

• •

  角色分化：从"志愿者主导"转变为包含运动科学、人才发展等多领域的专家网络

• •

  权力重构：传统精英（如项目协会元老）与现代管理者形成张力，绩效总监（Performance Director）需构建"洋葱式"保护层隔离教练员来自各方的干扰

• •

  悖论显现：专业化提升理论效能，但多层审批机制反而可能阻碍创新

非计划性干预的艺术

政策工作者实质是在复杂社会网络中实施"有方向的干预"：

• •

  影响策略：包括正式会议前的非正式协商、情感联盟构建等"制度创业"（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行为

• •

  东京奥运延期案例：政策执行者需同时处理运动员的竞赛焦虑、防疫恐惧等对立情绪，体现政策实践的即时创造性

• •

  系统悖论：UK Sport的量化管理体系（如奖牌目标）既提供清晰方向，又可能扭曲项目发展的自然规律

情感劳动的政策价值

研究首次系统揭示情感在政策过程中的多重作用：

1. 1.

   决策维度：高管们直言政策选择充满"愤怒"（fucking angry）、"激情"等非理性因素

2. 2.

   执行维度：COVID-19期间，教练员成为政策情绪的第一承接者，需处理运动员对突然政策变化的即时反应

3. 3.

   组织记忆：重大事件（如Whyte审查报告）会触发长期压抑的组织情感释放

实践启示：从控制到教练式领导

研究提出政策实践的新范式转型：

• •

  关系优先：将至少30%工作时间投入非正式关系维护，比文件精准度更能预测政策成效

• •

  情绪素养：政策工作者需发展"情感雷达"，识别利益相关者的未言说需求

• •

  教练思维：借鉴运动教练的对话技术，用提问替代指令，激发基层政策创造力

该研究为理解中国等新兴体育强国面临的"政策执行gap"提供了新视角——当政策不再被视为上传下达的机械过程，而是需要持续情感投入的社会实践时，传统绩效评估体系将面临根本性挑战。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不同文化背景下政策情感的呈现差异，以及AI技术对政策过程人际互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