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药学研究生全球胜任力评估量表(PGGCES)的构建与验证：基于全国多中心调查的创新研究

针对中国药学研究生全球胜任力(GC)评估体系缺失的问题，研究人员基于OECD PISA框架开发了首个药学研究生全球胜任力量表(PGGCES)，通过全国568名学生的调查发现，国际态度(3.95分)表现最佳而跨文化沟通(2.87分)最弱，证实本地国际化活动比跨境经历更能提升GC，为药学教育国际化改革提供了循证依据。

　　

在全球化浪潮席卷医疗健康领域的今天，药学专业人才是否具备应对跨国合作、理解多元文化的能力，直接关系到新药研发、临床试验等关键环节的国际协作效率。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全球胜任力(Global Competence, GC)已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核心教育指标，药学研究生这一专业群体的GC培养却长期处于研究盲区——现有文献要么聚焦本科生，要么泛泛讨论普通学生群体，导致药学高端人才的国际化能力培养缺乏科学依据。

这种认知空白带来的现实困境显而易见：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原料药生产国和快速增长的创新药研发市场，其药学研究生在参与国际多中心临床试验时，常因文化隔阂导致沟通效率低下；在解读国际药典标准时，又因全球视野不足而难以把握技术细节背后的立法逻辑。更棘手的是，传统教育模式过度依赖"跨境留学"这一高成本途径，在疫情后国际交流受限的背景下显得愈发不可持续。

正是洞察到这一关键矛盾，由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张必酷(Bi-Kui Zhang)团队领衔的研究小组展开了这项开创性工作。他们巧妙借鉴OECD 2018年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成熟框架，结合中国药学教育特色，开发出全球首个药学研究生全球胜任力量表(Postgraduate Global Competence in Pharmacy Education Scale, PGGCES)。这项发表于《BMC Medical Education》的研究，通过全国32个省级行政区的多中心调查，不仅揭示了当前中国药学研究生GC的"长板"与"短板"，更颠覆性地发现：相比耗资不菲的海外交流，日常科研中阅读外文文献、参加国际会议等"本土国际化"活动对GC提升效果更显著。

研究方法展现出严谨的设计逻辑：研究团队在2024年8-9月采用横断面调查设计，通过"问卷星"平台向全国1200名药学硕士/博士研究生发放问卷，最终纳入568份有效数据。核心工具PGGCES量表经过50人预试验和探索性因子分析(EFA)，从初始33题精简至27题，最终形成知识理解(含世界知识、全球认知、国际学术能力3个子维度)、技能经验(跨文化沟通)、态度价值观(国际意识、国际态度)三大维度。数据分析采用R语言进行多层次线性回归，通过四个递进模型(人口学特征→家庭背景→本地国际化→跨境经历)系统解析影响因素，并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5)控制多重共线性。

研究结果呈现出丰富的发现层次：

1. 1.

   总体水平分析：药学研究生GC平均得分3.36(5分制)，呈现"态度领先、技能滞后"的典型特征——国际态度维度以3.95分高居榜首，而跨文化沟通仅2.87分垫底，反映出"愿参与但不会沟通"的尴尬现状。

2. 2.

   因子结构验证：探索性因子分析确认量表三因子结构，累计解释方差48.59%，KMO值达0.852，特别是国际学术能力(3.57分)成为知识维度的最强贡献项，印证了科研国际化对GC的正向影响。

3. 3.

   影响因素解析：

   • •

     性别差异显著：女性GC总分比男性高0.169个标准差(p<0.001)，尤其在跨文化沟通方面优势明显

   • •

     家庭背景影响：第一代大学生GC显著优于非第一代(p<0.05)，暗示家庭教育资本积累的重要性

   • •

     学术活动效应：使用外文教材(β=0.089)、参与国际会议(β=0.082)等本土国际化行为提升效果，远超实际跨境经历(仅贡献0.3%解释力)

   • •

     论文发表惊喜：以第一作者发表SCI论文虽无统计学意义，但参与SCI论文发表成为跨境模型中的显著预测因子(p<0.05)

讨论部分揭示了深层次的教育启示：

1. 1.

   沟通能力培养的紧迫性：2.87分的跨文化沟通得分暴露出中国药学英语教育"重读写轻交流"的积弊，研究建议借鉴德国Nagy团队的短期干预模式，在药物化学、临床药学等专业课程中嵌入跨文化情景训练。

2. 2.

   本土国际化的性价比优势：92.25%学生无跨境经历的现实下，研究发现"与国际生学术讨论"比"与外国专家交流"更能提升GC——这种"平级互动"效应为资源受限院校提供了可行路径。

3. 3.

   SCI论文的双刃剑现象：虽然SCI发表数量与GC正相关，但第一作者身份反而呈现负向趋势，提示过度追求论文产出可能挤压跨文化能力发展时间，需警惕"学术内卷"对全面发展的侵蚀。

这项研究的创新价值在于：首次将OECD框架专业化为药学领域评估工具，证实了Hunter提出的"全球胜任力可分解培养"理论在高端医学教育中的适用性。更可贵的是，它打破了"只有出国才能国际化"的思维定式，为后疫情时代的药学人才培养提供了可复制的"在地国际化"(Local Internationalization)方案——例如建议将国际会议录像纳入药理学案例库，或设置"虚拟跨国实验室"等低成本高效益的培养模式。正如研究者强调的："当跨境流动受限时，每天阅读1篇《Nature》药学子刊的深度国际化，可能比走马观花的海外访问收获更多。"

未来研究可沿三个方向深入：纵向追踪PGGCES得分与毕业生职业发展的关联性；开发药学特色的跨文化沟通微证书课程；探索人工智能辅助的GC个性化培养路径。这项研究不仅填补了药学教育研究的空白，更为全球医学教育中的能力评估提供了可借鉴的方法学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