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环境未来研究中的动态未来取消：未来想象的历史演变与治理启示

针对环境治理中未来想象逐渐窄化的"未来取消"现象，Wouter de Rijk和Joram Feitsma通过分析1977-2023年荷兰WRR和PBL的20份报告，揭示环境未来研究呈现"摇摆式取消"特征，发现预测性方法与国际气候模型导致想象空间收缩，但存在历史性开放窗口。该研究为Critical Future Studies提供了实证基础，对重构可持续未来想象具有重要启示。

　　

在当代环境治理领域，一个令人不安的现象正在蔓延：我们似乎越来越难以想象超越资本主义现状的替代性未来。这种被哲学家Slavoj ?i?ek戏称为"想象世界末日比想象资本主义终结更容易"的困境，正是Wouter de Rijk和Joram Feitsma在最新研究中试图解构的"未来取消"现象。发表在《Futures》上的这项研究，通过解剖荷兰环境未来研究这个"政策实验室"，揭示了未来想象如何在社会变迁与技术发展中摇摆不定。

研究团队采用历时话语分析法，系统分析了荷兰政府政策科学委员会(WRR)和荷兰环境评估署(PBL)1977-2023年间20份环境未来研究报告。通过建立包含未来研究方法论(预测性/批判性)和环境未来想象(如"可持续发展""风险社会")的双层分析框架，研究者绘制出未来想象的动态图谱。样本选择聚焦官方报告，通过批判性话语分析解读摘要、引言和结论部分，结合历史语境进行三段式编码分析。

研究发现可归纳为四个特征鲜明的历史阶段：

1. 1.

   实验期(1977-1983)：从《增长的极限》启发的预测性方法转向批判性方法，未来想象从单一"自然极限"演变为6种规范立场对应的多元想象，体现后现代政治化浪潮影响。

2. 2.

   预测性取消期(1984-1993)：系统思维和生态现代化推动方法趋同，计算机模型催生"可持续增长"想象，时间视域从25年收缩至10年，《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重塑经济增长与环境的关系认知。

3. 3.

   风险期(1994-2005)：苏联解体与科学哲学批判促使向" plausible futures"转变，"风险社会"话语主导未来想象，虽方法开放但想象仍单一，体现Ulrich Beck反射现代性理论影响。

4. 4.

   国际技术取消期(2006-2023)：IPCC气候模型成为黄金标准，"碳中性增长"想象崛起，虽时间视域扩展至100年，但想象空间被国际技术治理压缩，反映气候问题碳化(climate carbonization)趋势。

这项研究的重要发现在于颠覆了"未来取消是缓慢线性过程"的流行假设，揭示其实际呈现"摇摆式"动态——在开放与封闭间周期性震荡。这种非连续性的发现挑战了Fredric Jameson和Mark Fisher等理论家的宏观叙事，提出"偶然性未来取消"新概念。研究特别指出，1990年代风险话语虽打破预测霸权，却未能真正拓宽想象空间；而当前气候模型的权威地位，正通过"碳锁定"效应加剧想象贫乏。

对实践领域而言，该研究为环境治理机构提供了关键反思工具：未来研究方法的选择本身就是政治行为，而国际技术治理的集权化可能危及未来想象的民主基础。正如研究者强调，在IPCC警告需要"文化框架转变"应对气候危机的当下，重建多元未来想象的能力，或许比技术方案更为紧迫。这项研究不仅连接了批判理论与主流未来研究，更暗示着：要避免生态灾难，我们首先需要拯救的是想象灾难替代方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