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同性恋、双性恋与跨性别父母的家庭实践：对顺性别异性恋规范的挑战与重构

这篇综述通过26位LGBTQIA+（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等）父母的深度访谈和4场小组讨论，探讨了瑞士保守家庭文化背景下非异性恋父母如何通过日常实践（doing family）既挑战又顺应顺性别异性恋规范（cis-heteronormativity）。研究提出“质疑式酷儿化（queerying）”框架，揭示这些家庭如何通过法律漏洞利用（如失业福利替代产假）、性别角色重构（如跨性别者妊娠）等策略，在制度性歧视中拓展家庭定义的边界，同时承受“双重边缘化”压力。

　　

摘要

瑞士作为家庭议题保守的国家，其主流家庭模式长期由白人、中产、顺性别异性恋双亲家庭主导。基于26位LGBTQIA+父母和4场小组讨论的质性研究，通过“质疑式酷儿化（queerying）”视角，揭示这些父母如何在法律政策（如仅允许已婚同性伴侣人工授精）、社会期待（如“母亲优先”育儿观）和经济结构（如高成本代孕）的夹缝中，既挑战又复制家庭规范。

顺性别异性恋规范与LGBTQIA+家庭

瑞士家庭政策长期维护“男性养家”模式，尽管2007年引入同性伴侣登记、2022年通过“婚姻平等”，但法律仍存在系统性歧视：仅已婚同性伴侣可共同收养，健康保险拒绝覆盖精子库费用，禁止卵子捐赠和代孕。这种“制度化的异性恋”（Jackson, 2006）迫使LGBTQIA+父母采取创造性策略，如马丁利用失业福利变通获取“产假”，凸显制度设计与多元家庭需求间的断裂。

四个家庭的酷儿化实践

案例1：马丁的“合规性抵抗”

两位同性父亲通过跨国代孕生育子女后，马丁辞职照顾新生儿并巧妙利用失业制度获取育儿时间，同时通过确保孩子衣着“得体”应对外界审视。这种既遵守又颠覆规则的行为，体现了对福利制度的“质疑式酷儿化”。

案例2：卡斯珀的“双重边缘化”

作为与异性女性共育子女的男同性恋者，卡斯珀用“无后座自行车”和“丑陋妈妈车”隐喻其在同志圈与异性恋家长群间的身份撕裂。孩子学校活动中，他被默认视为离异直男父亲，反复“出柜”的负担揭示了家庭形态预设的顽固性。

案例3：迪特的三亲家庭

两名男同性恋者与一位女同性恋者共同居住育儿，通过共进晚餐、度假等仪式模仿核心家庭模式，但刻意模糊生父身份的决策又挑战了生物亲缘的重要性。其白人中产、性别顺常的外表，使这一“酷儿家庭”得以规避部分歧视。

案例4：约纳的跨性别育儿

性别流动者约纳在“女性阶段”妊娠后完成男性转型，孩子称其为“爸爸”促使亲友改用新名字。尽管其怀孕经历颠覆妊娠性别化想象，但约纳仍希望孩子在校表现“普通”，反映对歧视性环境的预防性妥协。

规范拓展的悖论

研究发现LGBTQIA+父母普遍存在“双重叙事”：既强调家庭“普通”（如迪特的三亲晚餐），又通过可见性实践（如约纳纠正他人称呼）挑战规范。这种张力源于结构性矛盾——在顺性别异性恋主导的儿科医院、学校表格等场景中，他们既需证明育儿能力，又无法完全“隐形”。研究指出，这种“偶然性 activism”（Carroll, 2018b）正在悄然重塑瑞士家庭规范的外延，但阶级、种族特权（如代孕经济门槛）仍制约着变革的普惠性。

方法论启示

“质疑式酷儿化”框架突破了酷儿理论传统的反规范立场，揭示规范内抵抗的潜力。例如马丁的失业福利利用，表面是制度顺从，实则暴露了产假政策的异性恋预设。未来研究需关注更边缘家庭（如多元成家、经济弱势群体）是否具备类似的酷儿化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