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时长与生育史对同性及异性伴侣离婚风险的差异化影响：基于芬兰全国登记数据的研究

本刊推荐：本研究利用芬兰全国登记数据，首次系统揭示同性伴侣（特别是女同伴侣）离婚风险显著高于异性伴侣的潜在机制。研究发现婚前同居时长（premarital cohabitation）是同性伴侣离婚风险的关键预测因子（HR=2.2），而既往子女（prior children）和共同生育（childbearing together）对离婚风险的影响存在显著的伴侣类型差异（p<0.05）。研究通过生命历程视角（life course perspective）为理解不同性取向群体的婚姻稳定性提供了突破性证据。

　　

引言

近几十年来，同性伴侣家庭权利的法律发展取得重大进展，对其家庭形成与解体的研究兴趣日益增长。随着21世纪同性婚姻合法化范围的扩大，理解同性离婚动态的需求日益迫切。现有研究表明，女同伴侣和男同伴侣的离婚风险均高于异性伴侣，其中女同伴侣的离婚风险最高。这种差异在控制人口和社会经济特征后依然存在，但其内在机制尚未明确。

背景

法律结合在同性伴侣生命历程中的意义

基于生命历程视角的理论框架强调，个体生活是由相互关联的过程和转变构成的系列。同性伴侣与异性伴侣所处的制度和社会环境存在差异，导致他们合法化关系的动机和离婚倾向可能不同。女同伴侣在合法结合伴侣中占多数，这可能与政策将亲权（如共同收养权）与合法结合挂钩有关。而男同伴侣由于生育机会有限，可能感知到的关系合法化收益较低，导致只有承诺度最高的男同伴侣才会选择合法化。

21世纪同性伴侣的婚姻特征

婚姻对同性伴侣而言是相对新的伴侣形式，但其地位已发生显著变化。婚姻率下降、结婚年龄推迟、不婚比例增加以及离婚率上升成为普遍趋势。在芬兰，婚姻普遍性持续下降，非婚同居比例上升，离婚率自1988年离婚法改革后趋于稳定。随着生活历程组织和生活方式的日益灵活，婚姻已成为多种社会接受的亲密关系形式中的一种选择。

婚前同居与离婚风险

根据生命历程视角，家庭转变之间的长时间间隔通过获得的利益和义务增强行为稳定性。婚前同居时长可能为伴侣提供更多时间建立共享的日常规范、目标和相互依赖，从而增强关系稳定性。搜索理论模型认为，对潜在关系质量存在初始不确定性，同居可以让伴侣相互了解。现有研究主要关注异性伴侣，对同性伴侣婚前同居与离婚风险的关系知之甚少。

既往子女与离婚风险

伴侣中一方或双方已有与他人所生子女的关系往往涉及具有复杂生活史和多次家庭转变的个体。这类关系可能面临角色模糊、与前配偶持续接触以及冲突风险增加等独特挑战。然而，同性伴侣可能较少遵循异性恋核心家庭规范，对家庭复杂性较不敏感，因此既往子女对其离婚风险的影响可能较小。

共同生育与离婚风险

共同生育通常意味着对关系的强烈长期承诺。共同子女被视为关系特定资本，表现为共同利益和对子女的道德义务。有子女的伴侣有更多动力保持关系，因为母亲离婚后往往面临更严峻的经济衰退，离婚后不与子女同住的一方与子女的接触可能减少。但由于同性伴侣生育子女的可能性较低，且实现生育需要高水平的规划、协商和资源，选择效应可能更强。

方法

数据来源

研究基于芬兰行政登记数据，包含2003-2020年间建立合法结合的3412对女同伴侣、1892对男同伴侣和457,867对异性伴侣的完整数据。芬兰提供了有趣的研究背景，因其对同性家庭权利的进步性法律认可，加上对离婚的自由态度和非婚同居的高普及率。

变量定义

结果变量为离婚事件。核心解释变量包括：婚前同居时长（分为7年以上、3-6年、1-2年、结合当年同居、无婚前同居和时长未知六类）、既往子女（指结合前已有非当前伴侣所生子女）和共同生育（指结合期间共同生育的子女）。控制变量包括伴侣年龄、教育水平和出生国籍。

分析方法

采用离散时间事件史分析评估离婚风险，数据包含从进入合法结合到离婚或截尾的每一年记录。通过离散时间逻辑模型获得预测概率，参数估计在个体层面进行聚类以考虑多次结合的关联性。

结果

伴侣特征

女同伴侣离婚风险最高（40.7%），男同伴侣次之（26.7%），异性伴侣最低（21.6%）。男同伴侣的平均年龄较大，更可能包含外籍成员，平均婚前同居时间较长。男同伴侣和女同伴侣拥有高学历成员的比例高于异性伴侣。

婚前同居时长与离婚风险

研究发现婚前同居时长对同性伴侣的离婚风险有明显的梯度效应：同居时间越短，离婚风险越高。同居至少7年的同性伴侣年离婚风险最低（男同伴侣0.9%，女同伴侣1.9%），而在结合当年同居的伴侣离婚风险高出5.1和4.3倍。这种梯度效应在控制人口特征后有所减弱但仍存在，而在异性伴侣中未发现明显梯度。

既往子女与离婚风险

有既往子女的伴侣离婚风险较高，但这种关联在同性伴侣中较弱。控制人口特征后，有既往子女的女同伴侣离婚风险是无既往子女者的1.4倍，男同伴侣为1.5倍（不显著），异性伴侣为1.6倍。进一步控制婚前同居和共同生育后，这种关联在同性伴侣中减弱。

共同生育与离婚风险

有共同子女的伴侣离婚风险较低。控制人口特征后，无共同子女的女同伴侣离婚风险是有共同子女者的1.2倍，异性伴侣为1.5倍。控制其他因素后，女同伴侣中的这种差异变得不显著。

伴侣类型间离婚风险差异

女同伴侣的年离婚风险（4.9%）是异性伴侣（2.2%）的2.2倍，是男同伴侣（3.1%）的1.6倍。控制人口特征后，差距略有变化。婚前同居、既往子女和共同生育共同解释了女同伴侣与异性伴侣间约20%的离婚风险差异，以及女同伴侣与男同伴侣间约33%的差异。

讨论

本研究首次揭示婚前同居时长是同性伴侣离婚风险的重要预测因子，并发现这种梯度效应在异性伴侣中不明显。这可能与同性结合的法律背景变化及其进入合法关系的不同动机有关。长期同居的同性伴侣可能一直在等待注册伴侣关系或结婚的权利，而短期同居伴侣可能有特定于同性伴侣的动机（如促进向父母身份的过渡）而在短期同居后进入合法结合。

研究发现既往子女与离婚风险的正相关在所有伴侣类型中都存在，但在同性伴侣中较弱，这可能反映了他们处理过去关系经历的能力，因为同性伴侣较少遵循异性恋核心家庭规范，对不同的家庭安排较不敏感。共同生育与离婚风险的负相关在女同伴侣和异性伴侣中都存在，但在女同伴侣中较弱，可能与女同伴侣较高的社会经济地位、较少的规范压力以及作为异性规范社会中的父母额外负担有关。

婚前同居、既往子女和共同生育共同解释了女同伴侣与异性伴侣间约20%的离婚风险差异，其余差异可能由承诺度、性别差异（女性通常更主动提出离婚）、异性恋规范环境和歧视以及对离婚的更自由态度等因素解释。

结论

本研究增进了对离婚机制的理解，强调了婚前同居时长、既往子女和共同生育对女同、男同和异性伴侣离婚风险的不同预测作用。研究发现表明，过去的关系经历和当前结合特征之间的相互作用对理解同性和异性伴侣的关系稳定性至关重要，同时也突显了不同人口群体关系结果的复杂性。这种理解强调需要研究个体生命历程如何随时间推移影响每种结合类型的韧性和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