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自我扩展理论：起源、当前证据与未来展望

本综述系统回顾了自我扩展理论（Self-Expansion Theory）40年来的发展，聚焦其作为首个关注浪漫关系对自我概念影响的心理理论的核心观点。文章梳理了理论起源（如Aron与Aron 1986年的奠基工作），总结了当前实证证据（包括自我扩展通过包含他人（IOS）和共享体验实现的机制），并指出未来研究方向（如整合阶段、个体差异及测量优化）。综述强调自我扩展对关系幸福感（如满意度、激情）和个人成长（如自我效能感）的促进作用，同时指出未探索领域（如"去扩展"现象和社会压力影响）。

　　

自我扩展理论的起源：核心概念与框架

自我扩展理论是最早的现代心理学爱情理论之一，由Aron和Aron于1986年首次提出，强调浪漫关系如何影响个体的自我感知。核心观点是：人类天生具有扩展自我概念的动机，而浪漫关系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途径。自我（Self）在经典定义（James 1890）中涵盖所有可称为“我”或“我的”内容，包括特质、技能、资源及世界观。自我扩展通过增加知识和自我效能（即达成目标的能力）来实现，从而提升个人成长潜力。

理论最初提出两阶段循环模型（图1）：扩展阶段（追求新颖性、复杂性和兴奋感）与整合阶段（将新内容融入现有自我结构）。例如，学习陶艺课代表扩展，但将其整合为“创造性身份”后才完成真正的自我扩展。缺乏整合的过度扩展可能导致自我概念混乱或压力。此外，个体可在多领域同时扩展（如工作与宠物养护），但需平衡扩展速度与整合能力。

当前实证证据：关系中的自我扩展机制

过去40年的研究主要验证三大核心假设：

1. 1.

   通过包含他人实现自我扩展（IOS）

   个体通过将伴侣特质纳入自我概念（即“包含他人”，Inclusion of Other in the Self, IOS）实现扩展。早期研究发现，fall in love的个体会增加自我概念的独特性内容（Aron et al. 1995），更频繁使用“我们”代词（Agnew et al. 1998），甚至误将伴侣特质归于自身（Aron et al. 1991）。个体更倾向选择能提供扩展机会的伴侣（如性格或文化差异），即使其某些特质欠佳（Slotter & Gardner 2012）。

2. 2.

   通过共享体验实现扩展

   长期关系中自我扩展水平常随新鲜感下降而降低（Sheets 2014），但共同参与新奇活动（如实验室障碍课程或计划刺激约会）可显著提升关系中的扩展感和亲密感（Aron et al. 2000; Harasymchuk et al. 2021）。这类活动模拟了早期关系中的兴奋感，虽不必然改变自我概念，但能缓解关系倦怠。

3. 3.

   自我扩展与幸福感关联

   • •

     关系层面：日常自我扩展预测更高关系满意度、性欲望和性行为频率（Muise et al. 2019），且能缓冲少数群体压力对关系的负面影响（McIntyre et al. 2024）。低扩展水平则增加对替代关系的兴趣（VanderDrift et al. 2011）及出轨风险（Lewandowski & Ackerman 2006）。

   • •

     个人层面：自我扩展提升自我效能感、自尊（Aron et al. 1995）及文化意识（West et al. 2024），并减少社会比较威胁（Gardner et al. 2002）。

个体扩展与差异：超越关系的自我成长

自我扩展不仅发生于关系中，个人独立扩展（如学习新技能）亦能增强自我效能和目标追求动力（Mattingly & Lewandowski 2013a）。但若个人扩展过度且未与伴侣共享，可能暗示关系疏离（Carswell et al. 2021）。个体差异方面：

• •

  自我概念清晰度低者更抗拒扩展，但成功扩展后可提升清晰度（Emery et al. 2023）；

• •

  趋近动机（追求亲密感）和成长信念（认为关系需努力维持）者更易规划扩展活动（Harasymchuk et al. 2021）；

• •

  自我扩展偏好量表（Hughes et al. 2020）量化了个体对扩展的需求差异。

测量与操作化挑战

现有测量工具存在概念混淆问题：

• •

  自我扩展问卷（SEQ）（Lewandowski & Aron 2002）是最常用但未经验证的工具，混淆了“自我概念改变”和“新体验”两类扩展；

• •

  IOS量表（Aron et al. 1992）多被解读为“亲密感”而非严格的自包含过程，需通过指令或新工具澄清；

• •

  实验操作（如实验室活动或在线档案学习）能更精准捕捉特定扩展形式，但难以评估长期整合效果。

未探索的理论组件

1. 1.

   整合阶段：几乎无研究探讨如何将新内容融入自我结构，或过度扩展未整合的后果；

2. 2.

   扩展边界：尚不清楚哪些内容无法被整合（如与自我效能冲突的特质），以及个体差异如何影响这一过程；

3. 3.

   扩展障碍：社会压力（如贫困）或关系问题（如沟通不良）可能抑制扩展，但缺乏实证；

4. 4.

   去扩展（De-expansion）：理论提出关系结束可能导致自我概念收缩（Lewandowski et al. 2006），而Mattingly等人（2014）进一步提出“自我收缩”（失去积极内容）和“自我修剪”（失去消极内容）模型，证明自我收缩预测关系质量下降。

未来研究方向

1. 1.

   意识与意图性：需探索个体对扩展过程的意识程度及意图性是否影响结果；

2. 2.

   长期追踪：当前日记研究无法捕捉扩展-整合的全周期轨迹，需多年期纵向数据；

3. 3.

   理论整合：

   • •

     依恋理论：回避型依恋者可能通过扩展活动获得“伪装亲密感”（Stanton et al. 2017）；

   • •

     自我理论：多重自我层面框架（McConnell 2011）可解释整合如何通过激活相关自我方面实现。

结论

自我扩展理论深刻揭示了关系与自我成长的交互作用。未来研究需细化测量、探索整合机制，并与社会及个体差异因素结合，以全面理解人类通过关系扩展自我的潜力与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