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中医护人员遭遇的多维污名化：基于交叉视角的德国质性研究

本研究针对COVID-19疫情期间德国医护人员(HCWs)面临的污名化问题，采用健康污名与歧视框架(HSDF)开展半结构化访谈(N=34)。研究发现HCWs遭受公众污名、预期污名和自我污名三重压力，主要源于感染恐惧，并叠加性别、职业和年龄等交叉污名。研究揭示了污名化对心理健康、社会参与和工作质量的负面影响，提出了行为与认知应对策略，为传染病防控中的医护人员支持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据。

　　

当COVID-19疫情席卷全球时，医护人员(HCWs)成为抗击病毒的第一道防线，却鲜有人关注他们背负的"隐形重担"。在消毒水与防护服包裹之下，这些白衣战士不仅面临感染风险和工作压力，更遭遇来自社会各界的污名化(stigmatization)困扰。德国研究团队敏锐捕捉到这一现象，通过质性研究揭示了疫情背景下医护人员遭遇的多维污名化困境。

这项发表在《BMC Infectious Diseases》的研究采用健康污名与歧视框架(HSDF)作为理论透镜，对34名德国医护人员进行深度访谈。研究团队特别引入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视角，系统分析了污名化在私人、公共和工作场域中的多重表现。令人惊讶的是，高达75%的受访者报告经历过直接污名，而自我污名(self-stigmatization)成为最普遍的困扰形式——许多医护人员因担心传染家人而陷入深深自责。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基于HSDF框架设计半结构化访谈指南；采用目的性抽样确保样本涵盖不同性别、专业和地区；使用MAXQDA 2022软件进行结构化内容分析；通过双盲编码和Kappa系数保证编码信度。样本主要来自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50%)和柏林(38.2%)的医疗机构。

【污名化表现与驱动因素】

研究发现污名化主要通过三种形式呈现：公众将医护人员视为"行走的病毒载体"而回避接触；医护人员自我设限的"预防性隔离"；以及将护理人员英雄化的"正面污名"。驱动因素中，感染恐惧占据核心地位(如P16担心"生病、死亡")，而媒体煽动性报道和政策反复被指为重要助推因素。

【交叉污名的叠加效应】

年轻女性医护遭遇"三重打击"：性别歧视(被称作"小护士")、年龄偏见(被认为"经验不足")和职业贬低(护理工作被视作"打杂")。值得注意的是，男性护理人员P20却因年龄获得"年少有为"的正面评价，凸显污名化的性别差异。

【污名化的涟漪效应】

心理层面引发愤怒、无助等负面情绪(P10描述"强烈负面感受")；社交层面导致关系疏离(P03仅维持"最低限度社交")；专业层面造成团队紧张和工作质量下降。更严峻的是，部分医护人员出现对未接种疫苗者的反向歧视，形成污名化的恶性循环。

【应对策略的智慧】

医护人员发展出行为应对(如P06通过"相互强化"的同事倾诉)和认知应对(如P15学习"不往心里去")双轨策略。但令人担忧的是，多数机构未能提供有效支持，仅少数提供心理热线等帮助。

研究结论深刻指出：疫情污名化不是孤立现象，而是与既有的性别歧视、职业偏见等结构性不平等交织作用。这种"污名化综合征"不仅损害个体健康，更可能通过影响医护服务质量而危及公共卫生安全。研究建议从政策沟通、心理支持和交叉性干预等多层面构建防护网，特别强调需要针对性支持年轻女性医护群体。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首次系统描绘了德国医护人员在疫情中承受的污名化全景，为全球传染病防控中的人文关怀提供了范式。当未来疫情来袭时，这些发现将提醒我们：真正的抗疫英雄需要的不仅是掌声，更需要免于污名化的尊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