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道菌群调控通过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补充增强CAR-T细胞抗肿瘤效力

本研究发现，B细胞淋巴瘤患者在接受CAR-T细胞治疗后出现严重的肠道菌群失调，特别是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的缺失与治疗抵抗相关。通过口服补充A. massiliensis，可促进CAR-T细胞向骨髓归巢、调节CD4/CD8比例、增强Tc1极化，并诱导色氨酸衍生吲哚代谢物释放，从而显著提升抗肿瘤效果。该效应依赖于CAR-T细胞中的芳香烃受体（AhR）信号通路。研究提示，针对肠道Akkermansia缺陷患者的菌群干预策略有望成为改善CAR-T疗效的新途径。

　　

CAR-T细胞疗法加剧淋巴瘤患者已有的肠道菌群失调

本研究前瞻性纳入58例接受商品化抗CD19 CAR-T细胞治疗的B细胞恶性肿瘤患者，中位随访时间18.6个月。通过纵向采集粪便样本进行宏基因组学分析（共87个样本）发现，CAR-T细胞输注后（访视2）细菌α多样性（Shannon指数和物种丰富度指数）显著降低。虽然基线期（访视1）和输注后3个月（访视3）的菌群多样性在应答组（ORR⁺）与非应答组（ORR^?）间无显著差异，但β多样性分析显示所有时间点菌群组成均存在显著时序性变化。值得注意的是，基于TOPOSCORE计算的菌群特征（SIG2⁺）与更长的无进展生存期（PFS）相关。此外，血清可溶性MAdCAM-1（sMAdCAM-1）水平——肠道菌群失调的生物标志物——在CAR-T输注后显著下降，进一步证实治疗相关菌群紊乱的存在。

阿克曼氏菌（A. muciniphila）与CAR-T临床获益相关

线性判别分析（LEfSe）显示，ORR⁺患者基线粪便中A. muciniphila SGB9226（Akkermansia spp.）的相对丰度显著更高。Akkermansia阳性（Akk⁺）患者的6个月客观缓解率（ORR）达到100%，而阴性（Akk^?）患者仅为42%，且Akk⁺状态与显著延长的PFS相关。在包括12例患者的验证队列中，这一结论得到进一步支持。与健康人群或其他癌种患者相比，本队列淋巴瘤患者中Akkermansia的检出率显著偏低（仅20%），且其存在与有益菌群（如毛螺菌科Lachnospiraceae和 Oscillospiraceae）的富集相关，提示Akkermansia可作为健康肠道微生态的代理指标。

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补充增强CD19/CD28-ζ CAR-T细胞对抗B细胞淋巴瘤的疗效

为验证因果关系，研究团队构建了免疫健全的Syn基因小鼠B细胞淋巴瘤模型（λ-MYC驱动，表达CD19）。小鼠在4 Gy全身照射（TBI）预处理后，接受静脉输注CD45.1⁺ CD19/CD28-ζ CAR-T细胞（共表达截短人EGFR用于追踪），并每日口服A. massiliensis p2261菌株（Akk. p2261）。结果显示，联合治疗组小鼠的肿瘤生长得到更好控制，总生存期显著延长，且复发时间延迟。该方案耐受性良好，未观察到额外毒性。而口服另一种细菌Eggerthella lenta则无此增效作用。机制上，联合治疗并未改变CAR-T细胞在血液中的扩增水平，但显著提升了其细胞毒性（CD19⁺靶细胞清除率增加），并倾向于增加肿瘤浸润CAR-T细胞数量，降低其CD4/CD8比值。

肠道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流行度与淋巴瘤肿瘤微环境

对患者样本的分析发现，Akk⁺与Akk^?患者之间，外周血CAR-T细胞扩增峰值无差异。对输注后肿瘤活检的 spectral flow cytometry 和 secretome 分析显示，两组间肿瘤微环境（TME）的免疫细胞浸润组成、CAR-T细胞频率、T细胞表型（如PD-1、CD39、CD38表达）及细胞因子（GM-CSF、IFNγ）浓度均无显著差异。这表明Akkermansia的益处并非通过直接改变肿瘤局部免疫微环境实现。

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补充促进CAR-T细胞向骨髓（BM）归巢

对小鼠模型的深入分析揭示，联合治疗显著增加了早期（输注后7天）骨髓中CAR-T细胞的浸润数量。这些BM中的CAR-T细胞表现出更强的细胞毒性表型：CD4/CD8比值降低、效应记忆细胞（CD44^hi CD62L^lo）比例增高、IFNγ产生增加、PD-1表达降低。免疫荧光证实了BM中CAR-T细胞（EGFR⁺）的积聚，而调节性T细胞（Treg）数量无变化。髓系细胞区室也无显著改变。在患者中，输注后约30天的BM aspirations 分析显示，Akk⁺患者BM中CAR-T细胞浸润显著增加，且其BM血浆中Th1型细胞因子（IFNγ、TNFα、IL-2）浓度更高，CAR-T细胞上ICOS表达降低。这表明骨髓是CAR-T细胞的一个重要生态位，肠道Akkermansia可调节其在此处的积聚与功能。

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未转移至骨髓但释放系统性免疫原性吲哚

为探究Akkermansia的远程作用机制，研究进行了广泛的微生物培养组学（culturomics）分析。口服的Akk. p2261能在小鼠肠道定植，但未在肿瘤或BM中检测到其易位。患者数据分析表明，Akk⁺患者能抵抗CAR-T治疗引起的菌群α和β多样性急剧下降，并维持较高的sMAdCAM-1水平。靶向代谢组学分析发现，CAR-T输注后（访视2）患者血浆中色氨酸衍生吲哚代谢物（尤其是吲哚-3-丙酸，IPA）水平普遍下降，但这种下降在Akk⁺患者中不明显。Akkermansia基因组中包含色氨酸酶基因，其体外培养上清中可检测到IPA。小鼠模型中，联合治疗组血浆和BM中吲哚代谢物有升高趋势。体外实验表明，Akkermansia培养上清能部分诱导CAR-T细胞向CD8⁺表型分化并增加IFNγ释放，但单一吲哚分子无法完全模拟此效应。

CAR-T细胞中的AhR激活是Akkermansia发挥抗肿瘤功效所必需的

菌群衍生吲哚是芳香烃受体（AhR）的激动剂。研究利用AhR^?/?小鼠的脾细胞制备了AhR缺陷的CAR-T细胞。虽然AhR^?/? CAR-T细胞本身具有更高的CD4⁺比例，但其抗肿瘤效力与野生型（WT）CAR-T细胞相当。然而，口服Akk. p2261对CAR-T细胞的增效作用在AhR^?/?组中被完全废除。体外实验中，Akkermansia培养上清对WT CAR-T细胞表型的调控作用在AhR^?/? CAR-T细胞中也不复存在。尽管AhR激活是关键环节，但口服单一IPA补充剂并不能在体内模拟活菌的增效作用，表明可能需要多种吲哚或其他AhR激动代谢物的协同作用。

讨论

本研究首次在免疫健全的临床前模型中证实了肠道阿克曼氏菌（Akkermansia spp.）与CAR-T细胞疗效间的因果关系。研究发现B细胞淋巴瘤患者普遍存在Akkermansia缺失相关的肠道菌群失调，而CAR-T治疗加剧了这一现象。补充A. massiliensis可通过AhR依赖性机制，促进CAR-T细胞向骨髓归巢并极化为Tc1表型，从而增强其抗肿瘤效力。这一发现为改善CAR-T疗法，尤其是在肠道Akkermansia缺陷患者中，提供了基于菌群干预的新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