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活动缓解护士职业倦怠的作用机制研究：恢复体验的多维中介效应

本研究基于资源保存理论（COR），探讨体力活动（PA）对护士职业倦怠（JB）的缓解作用及其内在机制。通过912名护士的横断面调查，证实PA显著负向预测JB（β=?0.554, p<0.01），且恢复体验中的心理脱离（PD）、放松体验（RE）和掌控体验（ME）起中介作用，控制体验（CE）中介效应不显著。研究为护士职业健康干预提供了实证依据。

　　

背景

在高强度工作环境中，护士群体深受职业倦怠的影响。全球范围内护士职业倦怠现象普遍存在，欧洲和美国的发生率分别为20.90%和16.60–30%，日本和中国则高达56%和35.50–50%。职业倦怠被定义为因长期从事高压力、高工作量职业而导致的生理和心理耗竭状态，其发生与个体生理和心理资源的耗竭密切相关。与此同时，全球护士短缺问题日益严重，世界卫生组织预测到2030年需新增900万名护士以满足医疗需求。职业倦怠不仅是护士离职的重要预测因素，还会引发抑郁、焦虑等心理健康问题，并降低患者护理质量，增加医疗差错风险。因此，缓解护士职业倦怠已成为亟待解决的重要议题。

理论框架

资源保存理论（Conservation of Resources Theory, COR）是理解工作恢复的关键框架。该理论认为，个体有获取和保存资源的倾向，因为这些资源对其适应环境和实现目标至关重要。所有有助于获取新资源的活动（如体力活动、社交等）均有利于恢复的实现。体力活动作为一种能有效改善个体心理健康的恢复活动，不仅能缓解负面情绪，还能显著提升幸福感。工作恢复通常分为恢复活动和恢复体验两类，前者关注个体在恢复过程中的具体行为，后者指心理体验过程。实证研究表明，恢复活动与恢复体验对个体工作状态的影响不同但相互关联，其中恢复体验能帮助个体有效恢复生理和心理资源，从而缓解倦怠。

体力活动与职业倦怠的关系

运动心理学研究发现，参与体力活动可提升多种与抗抑郁效应相关的生理和心理指标，包括内啡肽、肾上腺素等神经化学物质水平的升高。职业健康领域的实证研究也证实，定期参与体力活动对缓解工作者倦怠具有积极作用。体力活动水平越高，个体的积极情绪、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也越高。基于资源保存理论，个体因工作需求消耗大量生理和心理资源，非工作时间的恢复意味着资源消耗的结束和资源补充的开始。日常参与体力活动的护士更不易出现职业倦怠，定期参与体力活动与护士倦怠水平的降低显著相关。因此，体力活动可作为高效的恢复活动，为个体提供充分的资源补充以缓解倦怠。据此提出假设H1：体力活动与护士职业倦怠水平呈显著负相关。

恢复体验的中介作用

恢复体验指工作恢复过程中的心理体验，是恢复效应发生的进程机制，具体包括心理脱离、放松体验、掌控体验和控制体验四个维度。心理脱离指员工在非工作时间内从工作中脱离、不再关注或思考工作事项的心理状态；放松体验描述员工在休息期间通过各种活动获得放松感，从而获取积极情绪感知、降低压力水平；掌控体验指员工通过学习和掌握与工作无关的新技能，获得克服困难和挑战的经验与能力；控制体验则是个体在非工作时间自主选择、计划和决定活动方式的心理体验，使其感知自主性或主导感。研究表明，大多数恢复活动与恢复体验正相关，其中非竞争性体力活动表现出强相关性。参与体力活动（如跑步、瑜伽、游泳等）可促进血液循环，放松工作中紧张的神经和肌肉，刺激内啡肽和多巴胺的分泌，使个体体验愉悦感。护理工作具有高强度和高情感投入的特点，体力活动产生的愉悦感可帮助护士补充情感资源，并获得归属感、成就感和自我效能感等新资源，而不会过度消耗现有资源。因此，参与体力活动是实现资源重建和获取新资源的快速过程，投入时间越长，恢复体验水平越高。

恢复体验通过塑造个体感知的恢复体验来实现资源补充和重组，进而影响工作表现。资源保存理论指出，工作导致个体资源丧失，大量资源丧失可引发倦怠。因此，个体倾向于防止资源丧失、保存现有资源并获取新资源。根据该理论，个体通过参与体力活动实现心理脱离，从而防止资源丧失，并通过恢复体验促进资源保存和获取。大量实证研究证实了恢复体验与倦怠之间的密切内在关联：心理脱离维度与情绪衰竭维度负相关，掌控体验维度与情绪衰竭维度负相关，恢复体验整体与倦怠负相关。总之，恢复体验使个体在非工作时间“充电”，提升精力和动力，减少压力，产生积极情绪，从而帮助其在工作中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最终实现缓解倦怠的目标。据此提出假设H2：恢复体验在体力活动与护士职业倦怠之间起中介作用，并细分为H2a（心理脱离中介）、H2b（放松体验中介）、H2c（掌控体验中介）和H2d（控制体验中介）。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便利抽样法，在安徽、山东和上海的多家综合医院招募912名护士进行问卷调查。使用体力活动评定量表（PARS）、恢复体验问卷（REQ）和职业倦怠量表（JBI）收集数据。体力活动量表评估过去一个月内的运动强度、持续时间和频率，通过公式计算运动量；恢复体验问卷包含16个条目，涵盖四个维度；职业倦怠量表包括情绪衰竭、去人格化和个人成就感三个维度，共22个条目。数据分析包括信效度检验、Harman单因素检验、偏相关分析和Bootstrap法中介效应检验。

结果

常见方法偏差检验显示，单因子最大解释方差为36.90%，低于40%临界值，表明无严重共同方法偏差问题。相关分析表明，体力活动与职业倦怠显著负相关（r=?0.555, p<0.01），与心理脱离、放松体验、掌控体验和控制体验均显著正相关（r=0.463、0.259、0.438、0.209, p<0.01）。职业倦怠与心理脱离、放松体验、掌控体验显著负相关（r=?0.582、?0.367、?0.616, p<0.01），与控制体验负相关但不显著（r=?0.155, p<0.01）。Bootstrap中介检验显示，心理脱离、放松体验和掌控体验的中介效应显著，其95%置信区间分别为[?0.217~?0.168]、[?0.081~?0.045]和[?0.228~?0.177]，而控制体验的中介效应不显著（95% CI=[?0.020~0.001]）。假设H1、H2a、H2b和H2c得到支持，H2d未获支持。

讨论

本研究发现体力活动显著负向预测护士职业倦怠，验证了资源保存理论在医疗群体中的适用性。护士长期面临巨大工作压力和复杂医患关系，导致心理资源大量丧失，体力活动通过补充这些资源有效缓解倦怠。与疫情期间的相关研究结果差异可能源于环境因素的特殊性，极端环境可能削弱常规恢复活动的益处。

心理脱离、放松体验和掌控体验的中介作用得到支持，而控制体验的中介作用不显著。心理脱离通过促进身心资源恢复和减少情绪消耗缓解倦怠；放松体验通过低交感神经激活状态阻断资源损失；掌控体验通过提供可控环境和增强自我控制感改善倦怠。控制体验可能因护士长期低自主性工作环境而缺乏直接对应性，未能成为核心恢复机制。

体力活动的恢复效益受运动动机、轮班制度、工作负荷和运动设施等主客观因素制约。未来干预需注重激发内在动机和减少环境障碍，如提供灵活日程和便利运动设施，以最大化体力活动的恢复效果。

结论

本研究基于资源保存理论，证实体力活动与护士职业倦怠呈显著负相关，且心理脱离、放松体验和掌控体验在其中起中介作用，控制体验的中介作用不显著。研究结果为医疗机构制定护士职业健康促进策略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存在若干局限性：横断面设计无法确立因果关系；自评量表可能受回忆偏差和社会期望效应影响；便利抽样限制样本代表性；未纳入工作负荷、组织支持等情境变量；体力活动的恢复效益受动机和环境因素调节。未来研究可采用纵向设计、多源数据采集、分层随机抽样和更全面的变量控制，以深化机制探讨和提升结论稳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