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微笑感染我的微笑：社会互动中积极情绪传染的人际神经耦合机制

本研究针对积极情绪传染的机制不明问题，采用fNIRS超扫描技术开展人际神经耦合研究。发现观察他人积极面部表情（而非非情绪性面部动作）可触发自动模仿，引发陌生人间的情绪传染，并伴随镜像神经元系统（IFG、SMG）和认知控制系统（DLPFC）的人际脑同步增强。该成果发表于《NeuroImage》，为理解情绪传染的神经机制提供了重要证据，对促进社会联结和心理健康具有意义。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你躺在公园的草地上，周围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是否会不知不觉地让你嘴角上扬？这种神奇的情绪传递现象就是情绪传染——通过暴露于他人的情绪，感知者的情绪状态变得与他人更加相似。情绪传染作为社会对齐的三个相互关联层次之一，在人类社会互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然而，关于情绪传染究竟是一个自动的模仿过程，还是与认知控制相关的有意识评估过程，学术界尚未达成共识。特别是对于积极情绪在陌生人之间的传染机制，以及其背后的神经耦合机制，我们知之甚少。

传统研究大多采用单人神经影像范式，让参与者观看预先录制的情绪刺激，这种方法无法捕捉真实社交互动中双向的情绪传递过程。此外，对于何种面部特征能够触发感知者的自动模仿，以及积极情绪传染是否涉及特定的神经网络，现有研究仍存在明显空白。

针对这些科学问题，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的研究团队在《NeuroImage》上发表了最新研究成果。研究人员采用功能性近红外光谱（fNIRS）超扫描技术，创新性地设计了面对面的情绪传染任务，同步记录互动双方的大脑活动，深入探究了积极情绪传染的行为表现和人际神经耦合机制。

本研究主要采用了以下关键技术方法：1）使用fNIRS超扫描系统（ETG-7100）同步采集46对陌生人dyads在三种实验条件（观察积极表情、中性表情和非情绪面部动作）下的大脑活动；2）通过两个高清摄像头记录互动双方的面部表情，采用帧级编码计算表情同步率（ESR）；3）运用小波变换相干性（WTC）分析人际脑同步（IBS）；4）使用自我评估曼尼克（SAM）量表评估情绪效价和唤醒度；5）采用线性混合模型（LMM）进行统计分析。

3.1. 互动前后的情绪状态

实验前测量显示，发送者和感知者的情绪效价和唤醒度无显著差异，表明所有dyads在实验前处于中性情绪状态。

3.2. 发送者和感知者的自我报告结果

线性混合模型分析显示，在积极表情条件下，发送者和感知者都报告了显著更高的情绪效价和唤醒度，而在面部动作和中性表情条件间无显著差异。发送者比感知者报告了更积极的情绪，但条件与角色的交互作用不显著。

3.3. 发送者与感知者之间的人际脑同步

研究发现积极情绪传染增强了特定脑区的人际同步：发送者右侧IFG_TRI与感知者左侧DLPFC（S16-P9）、发送者右侧IFG_TRI与感知者左侧SMG（S16-P11），以及发送者左侧IFG_TRI与感知者右侧V3（S4-P19）的IBS在积极条件下显著高于中性条件和面部动作条件。

3.4. 情绪发送者与感知者的表情同步率

积极表情条件下的表情同步率（ESR）显著高于中性表情和面部动作条件，表明感知者通过观察发送者的积极表情产生了自动模仿行为。

3.5. IBS、感知者情绪体验与ESR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相关分析发现，某些IBS模式（如S16-P11和S4-P19）与感知者的效价评分呈正相关，但与唤醒度无关。感知者效价与ESR显著正相关，效价与唤醒度高度相关。

3.6. 感知者情绪状态在面部表情同步率与人际脑同步间的中介作用

中介分析表明，感知者自评效价分数在ESR与IBS（IFG_TRI_sender-left_SMG_perceiver）关系中起显著中介作用，而唤醒度的中介作用不显著。

本研究通过多模态方法揭示了积极情绪传染的机制：观察他人的积极面部表情（而非非情绪性面部动作）能够触发感知者的自动模仿，表现为面部表情同步增强，进而导致情绪状态同步和人际脑同步提升。研究发现积极情绪传染伴随着镜像神经元系统（IFG、SMG）和认知控制系统（DLPFC）的人际脑同步增强，表明自动模仿（情感共情）和认知控制（认知共情）可能共同参与了积极情绪传染过程。

这些发现支持情绪传染的两阶段模型：第一阶段是自动模仿，第二阶段是传入反馈，激活感知者的镜像神经元系统。研究还揭示了发送者的IFG在理解积极刺激、产生积极情绪和表达积极面部表情中的重要性，使感知者能够与发送者的积极情绪状态产生更强共鸣。

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发现的认知控制系统（DLPFC）的参与表明，积极情绪传染可能也涉及感知者有意识的认知过程，如情绪识别、状态监测和情绪上调。这为理解情绪传染的复杂机制提供了新视角。

从进化角度看，积极情绪传染遵循自动模仿过程具有明显优势：有助于社会联结、提高资源获取效率和生存机会。发送者的积极面部表情（微笑或大笑）作为积极信号，促进了感知者对这些社会信号的识别和参与，这对于培养社会纽带至关重要。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仅关注基本积极情绪（喜悦）的传染；只纳入同性别dyads；未测量情绪状态的动态轨迹；fNIRS的穿透深度限制了对皮下结构的测量。未来研究应考察离散情绪的传染机制，纳入混合性别dyads，应用时间解析技术探索这些过程间的动态关系，并结合fMRI或MEG等技术获得更全面的神经机制理解。

总之，本研究通过实时dyadic互动范式，在主观感受、表情同步和人际脑同步三个相互关联的层面上研究了积极情绪传染，首次揭示了观察他人积极面部表情触发自动模仿的机制，并证明了镜像神经元系统和认知控制系统的人际脑同步与积极情绪传染密切相关，为理解情绪传染的神经机制提供了重要证据，为促进社会联结和心理健康提供了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