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收入所得税抵免（EITC）获取障碍的质性研究：聚焦减贫福利与健康公平

为解决美国最大减贫项目EITC（Earned Income Tax Credit）领取率不足20%的问题，研究人员针对加州40个EITC资格家庭开展质性访谈研究。发现学习障碍（信息缺失）、合规障碍（报税规则）及心理障碍（复杂性压力）是主要壁垒，提出自动化发放与信息简化建议。该研究为提升福利领取率、促进健康公平提供关键证据，发表于Health Affairs Scholar。

　　

在美国，贫困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尤其对有色人种家庭和儿童群体造成深远影响——整体贫困率达10.5%，而有儿童的家庭则高达18%，非裔和拉丁裔家庭更分别达到29%和25%。贫困不仅加剧抑郁、焦虑等心理健康风险，还限制了健康食品、优质住房和医疗资源等健康促进要素的获取，形成健康不平等的恶性循环。

面对这一挑战，美国最大的家庭减贫计划——收入所得税抵免（Earned Income Tax Credit, EITC）每年向约2500万家庭发放约600亿美元，被证明能显著改善母婴健康、降低儿童贫困率，并缓解家庭财务压力。然而令人困惑的是，超过20%的符合条件家庭未能领取这项福利。这种“领取缺口”在加州尤为明显：2017年加州EITC（CalEITC）的领取率仅为53%，导致仅该州就有20亿美元福利未被申领。

为何这些急需支持的家庭会错过关键福利？现有研究多基于税务数据提出假设：缺乏意识、资格混淆（尤其非传统家庭结构），以及报税过程中的行政负担（administrative burdens）。行政负担理论将获取障碍归纳为三类：学习成本（缺乏认知与信息）、合规成本（申请流程与规则复杂性）以及心理成本（压力与认知负荷）。但关于EITC的实际体验和障碍细节，仍缺乏来自资格家庭的真实声音。

为此，由加州大学营养政策研究所的Wendi Gosliner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深入质性研究，成果发表于《Health Affairs Scholar》。该研究通过对40个加州EITC资格家庭的半结构化访谈，运用沉浸-结晶化（immersion-crystallization）分析方法，系统探索了EITC的受益体验、领取障碍及改进建议，为政策优化提供了实证依据。

研究团队依托“加州安全网支持体验评估（ACCESS研究）”项目，在2020年8月至2021年5月期间招募受访者。样本选择聚焦低收入家庭，纳入标准严格遵循EITC资格要求，包括收入水平、婚姻状况、受抚养人数及移民身份。最终40名参与者覆盖加州12个县，70%实际收到EITC，30%虽符合条件却未获得；种族构成以拉丁裔（45%）和非裔（30%）为主，多数家庭收入低于联邦贫困线。研究通过直接审核税务文件确认EITC领取状态与金额，确保了数据的准确性。

研究结果揭示出三大核心主题：

一、EITC的受益价值

受访家庭普遍认为EITC帮助满足了基本需求（如支付房租、食品和债务），支持了子女相关开支（如儿童护理和衣物），并缓解了财务压力。一位收到3500美元抵免的母亲表示：“它有帮助，任何额外收入都有帮助。”不过，退款金额较小（如400美元）的家庭则认为效果有限，“就像桶里的一滴水”，难以根本改变困境。

年度一次性付款方式受到部分家庭欢迎，因其便于规划大额采购（如家具）或储蓄。一位收到5800美元的父亲说：“一次性支付更易管理……我预期这笔钱能解决一些问题。”这体现了 lump-sum 退款在低收入家庭经济周期中的独特作用。

二、行政负担构成领取障碍

学习障碍是最突出的问题。多数参与者——包括部分实际收到EITC的人——表示对计划知之甚少。有人坦言：“今天我才真正了解它”，还有人混淆EITC与其他税收优惠（如儿童税收抵免）。信息不足、误解资格规则（如无子女者也可能符合）、以及免费报税援助资源的缺乏，都导致资格家庭未能主动申领。

合规障碍主要体现在报税流程的繁琐性上。许多家庭提到，收集文件（如W-2表格）、访问电脑/打印机，以及应对零工经济中的收入证明困难，消耗了大量时间与资源。更关键的是，低收入家庭往往因收入低于报税门槛而认为无需报税，从而错过EITC。一位受访者指出：“很多人不报税是因为他们觉得赚得不多，没必要报——但事实上他们本可以拿到这笔抵免。”

心理障碍则源于税法的复杂性和恐惧感。参与者形容税表语言“令人困惑至极”（confusing as hell），像法律术语一样难以理解。这种复杂性带来了心理负荷和焦虑，甚至引发恐惧：如担心未来需还款、害怕影响移民身份，或担忧一旦进入系统就必须连年报税。这些心理成本使许多家庭望而却步。

三、改进建议

参与者强烈呼吁通过多种渠道（如大众短信、广告、视频）提高EITC信息透明度和可及性，解决学习障碍。一位未领取者建议：“应该自动发放——如果符合资格，就直接给。”许多人还主张增加退款金额，认为当前数额不足以应对生活成本。对于发放频率，意见出现分歧：部分人偏好年度总结，便于大额规划；另一些人则建议分月支付，以缓解日常财务压力——这反映了低收入家庭对现金流的不同需求。

讨论部分强调，本研究首次从受益者视角揭示了EITC领取的多维障碍，印证了行政负担理论在福利获取中的适用性。研究发现指出，信息不对称和系统复杂性造成了市场失灵，导致最需要支持的家庭难以获取福利。与先前定量研究一致，该研究呼吁简化申请流程、推动自动化发放（如参照2021年儿童税收抵免的自动支付模式），并增加政策宣传——尤其是在非英语社区和年轻家庭中。

研究的实际意义深远。在美国联邦政府“减轻负担倡议”（Burden Reduction Initiative）推动下，这些发现可为政策制定提供关键依据，助力减少健康不平等。优化EITC领取机制不仅有助于贫困 alleviation，还能通过收入支持改善家庭健康结局，促进社会决定因素（social determinants of health）的正面发展。

尽管研究存在局限性（如样本限于加州、疫情期间开展），但它通过严谨的质性方法丰富了我们对福利获取障碍的理解。最终，研究团队强调：让所有合格家庭便捷获得EITC，不仅是经济公平的要求，更是提升公共卫生和健康平等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