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低强度认知行为疗法对青少年中度心理困扰的干预效果：一项开放标签等待列表随机对照试验

本研究针对青少年抑郁焦虑症状日益高发但传统认知行为疗法(CBT)存在可及性障碍的问题，开展了一项团体低强度认知行为疗法(GB-LiCBT)的随机对照试验。结果显示GB-LiCBT能显著改善健康相关生活质量(HR-QoL)和未来展望，并在年轻群体和女性中表现出更佳的心理困扰缓解效果。研究表明GB-LiCBT可作为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的有效干预模式，为青少年精神健康预防性干预提供了重要实践依据。

　　

在全球范围内，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正呈现令人担忧的增长趋势。数据显示，约六分之一的15-24岁青少年受到心理健康问题的困扰，其中焦虑障碍和抑郁障碍尤为常见。近年来，诊断率持续上升，报告症状数量显著增加——美国青少年重度抑郁发作率在十年间几乎翻倍，澳大利亚年轻人的情感障碍患病率也呈现类似增长趋势。亚洲地区同样不容乐观，香港调查显示16.6%的青少年存在可能的精神障碍，其中抑郁障碍最为普遍。

这一严峻形势背后存在着多重挑战：传统的认知行为疗法(CBT)虽然被证明对治疗青少年抑郁和焦虑有效，但其实际应用面临着诸多障碍。标准CBT通常需要多达20次课程，对治疗师和来访者都是巨大的时间投入，同时需要高度专业化的训练，导致成本高昂且可及性有限，特别是在资源不足或非临床环境（如学校或社区中心）中。

为应对这些挑战，研究者开始开发更短、更低强度的CBT版本（低强度认知行为疗法，LiCBT），通常包含少于八次课程并采用手册化方法。重要的是，LiCBT可以由经过标准化课程培训的辅助人员提供，减少了对专业人员的需求并降低了服务提供成本。团体形式的CBT，无论是传统形式还是低强度形式，都已显示出对青少年的预防和治疗效果，能够促进同伴支持、社会学习和参与度。

在此背景下，香港大学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放标签、两臂、等待列表随机对照试验，评估团体低强度认知行为疗法(GB-LiCBT)对12-24岁青少年抑郁、焦虑症状减轻和健康相关生活质量(HR-QoL)改善的效果。该研究于2021年10月至2022年7月期间进行，通过LevelMind@JC项目——一个大型社区青少年心理健康倡议——招募了136名年轻人（69.9%为女性）。

研究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通过Kessler心理困扰量表六项版本(K6)进行参与者筛查和分层；使用随机分组方法将参与者分配至立即干预组(GB-LiCBT组，n=70)或等待12周的对照组(n=66)；在基线(T₀)、第8周(T₁)和第12周(T₂)进行评估；采用意向治疗(ITT)和符合方案(PP)分析策略；使用一系列经过验证的评估工具包括抑郁焦虑压力量表(DASS)、健康相关生活质量(SF-6D)、Connor-Davidson韧性量表(CD-RISC-10)等。

样本特征显示，参与者平均年龄为17.94岁（标准差=3.28），大多数为女性（n=95，70%）。两组基线特征具有可比性，研究期间没有参与者因心理健康恶化或不良事件退出。

效果分析显示，在意向治疗(ITT)分析中，GB-LiCBT组在T₀-T₁期间的HR-QoL改善显著优于对照组(F_(1,134)=4.27，p=0.04，η_p²=0.03)，同时在T₀-T₂期间的未来展望也表现出更大改善。符合方案(PP)分析进一步支持了这一结果，还显示GB-LiCBT组在T₀-T₁期间的心理困扰(K6)得分有显著改善。

亚组分析基于年龄和性别进行。在18岁及以下的参与者中，GB-LiCBT对心理困扰(K6)有显著益处，这在ITT和PP分析中均得到证实。在女性参与者中也观察到减少心理困扰的显著效果，但仅在PP分析中显著。

相关分析揭示了正念注意变化与焦虑严重程度(ρ=-0.258，p=0.03)和心理困扰(ρ=-0.238，p=0.049)呈负相关，表明随着青少年变得更加正念，他们的焦虑症状和心理困扰减少更多。此外，自尊改善与HR-QoL增加(ρ=0.318，p=0.008)呈正相关，与心理困扰(ρ=-0.307，p=0.01)呈负相关。

研究结论表明，在社区环境中，GB-LiCBT显著改善了香港年轻人的HR-QoL，并减少了心理困扰。干预在较年轻参与者（≤18岁）和女性中效果更为明显，这可能得益于自尊和正念技能的提升。尽管GB-LiCBT对特定抑郁和焦虑症状的影响相对有限，但它在改善HR-QoL方面是有效的。心理困扰的减少主要在年轻参与者和女性中观察到。这些发现表明GB-LiCBT有潜力作为适合处于心理困扰升高早期阶段个体的早期干预措施。

讨论部分强调了几个重要观点：GB-LiCBT改善生活质量(QoL)的一个潜在原因是团体凝聚力，培养团体内部的人际关系可以鼓励开放分享、增强参与度并促进团体责任感，所有这些都可能有助于积极的心理健康结果；GB-LiCBT可能部分通过增强正念注意和自尊来发挥其有效性，尽管相关性效应量较小，但增强的正念注意与减少的心理困扰和焦虑相关，可能反映了干预中教授的特定认知行为技术；符合方案(PP)分析显示出更显著的结果，可能是因为参加了足够课程次数（目前定义为五次或更多）的个体更多地接触了认知和行为策略，有更一致的机会参与团体治疗过程，并且更有可能建立有意义的同伴关系。

研究还发现，亚组分析表明GB-LiCBT在减少年轻个体（年龄≤18岁）的整体心理困扰方面有效，这可能反映了干预与这一人群特定的发展挑战和压力的更紧密匹配。此外，GB-LiCBT对女性表现出显著的困扰缓解，可能是由于群体环境中情绪处理和开放性的性别相关差异。

这些发现应该放在香港的文化背景中解读，那里强烈的学业压力和普遍的心理健康耻辱感影响着青少年的参与。团体形式和GB-LiCBT的正念元素与集体主义价值观和当地对冥想的熟悉度非常契合。然而，围绕精神疾病的耻辱感可能会限制情感披露并减少干预效果。偏爱情感克制和躯体表达的文化规范可能解释了为什么改善在整体心理困扰方面比特定的焦虑或抑郁症状更为明显。

该研究存在几个限制：开放标签等待列表设计没有参与者盲法可能引入了性能和反应偏倚；缺乏分层随机化可能导致基线不平衡；短期随访期限制了对长期有效性的评估；仅以中文提供干预限制了对非中文人群的普适性；排除有主动自杀意念的个体限制了对高风险群体的适用性；主要为女性、寻求帮助的样本引入了选择偏倚并降低了对男性和动机较弱个体的普适性；小的亚组规模（如男性、18岁以上参与者）削弱了亚组分析的稳健性；次优的治疗依从性引起了关于现实世界参与度和可行性的担忧。

临床和研究意义方面，研究结果提出了几个增强GB-LiCBT对青少年心理健康临床实践和研究的方向：团体前定向课程可以帮助建立信任，减少耻辱相关障碍，并改善治疗参与度，特别是在男性中；纳入症状聚焦模块如行为激活 alongside 正念和自尊组件可以更好地直接针对焦虑和抑郁；鉴于短期随访期和下降的QoL结果，应该探索混合提供模式（如面对面的课程与数字增强剂）和持续的同伴或提供者支持以维持长期效益；未来的试验应该测试文化适应的GB-LiCBT版本在非中文人群和更高风险群体中，包括在安全纳入协议下的有自杀意念的个体。

该研究证明了基于团体的CBT干预可以增强青少年人群的HR-QoL并减少心理困扰，特别是对年轻参与者和女性。然而，干预在解决特定负面情绪症状（如抑郁和焦虑）方面的有效性往往较为有限。未来的研究工作需要阐明GB-LiCBT干预影响心理健康结果的具体机制，并确定最有效解决青少年人群独特心理健康需求的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