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努力与厌倦塑造我们对时间的体验

本综述深入探讨了努力（effort）与厌倦（boredom）如何通过内感受（interoception）机制动态调节时间知觉（time perception）。作者提出，高努力任务通过增加身体负荷信号（如心率升高）使时间感知延长，而厌倦状态因缺乏外部刺激转而放大内部身体信号（如坐姿不适），导致时间显得缓慢。文中整合了起搏器-累积模型（pacemaker-accumulator model）、神经能量假说（neural energy hypothesis）与具身时间理论（embodied time account），并指出岛叶皮层（insula）作为整合内感受信号与时间处理的关键枢纽。这一框架为理解人类行为优化（如资源分配与任务切换）提供了新视角，对心理学、神经科学及健康医学领域具有重要启示。

　　

1. 时间动态中的“空载时间”与“负载时间”

时间知觉指主观时间与客观时间的一致性程度，而时间意识则关注时间流逝的快慢主观体验。本文聚焦于“负载时间”（即任务需求持续存在的时段，如认知任务中的刺激处理）和“空载时间”（任务间隔或低需求时段，如等待期）。这两种时间的感知会随任务熟悉度动态变化：重复刺激处理效率提升会使负载时间“缩短”，而空载时间相应“延长”。这种变化与努力和厌倦密切相关——高努力任务对应负载时间主导，而厌倦状态以空载时间为特征。

1.1. 时间知觉的起搏器-累积模型：厌倦与努力增加脉冲计数率

起搏器-累积模型认为，大脑通过起搏器发射脉冲并由累积器计数来感知时间。当注意力聚焦于时间流逝（如无聊等待时），累积器计数更多脉冲，导致时间感知延长。研究表明，厌倦状态下个体对时间流逝的敏感度显著增加（如等待室实验中厌倦与时间缓慢感高度相关）。类似地，高努力任务（如高强度运动或认知任务）因身体信号（如心跳加速）或认知负荷增加脉冲生成，同样使时间感知扩展。这一模型揭示了注意力分配与生理唤醒对时间判断的共同影响。

1.2. 厌倦与努力影响时间处理的功能机制

神经能量假说（Eagleman & Pariyadath, 2009）从毫秒级刺激处理角度提出：主观持续时间取决于刺激处理所需的神经能量。重复刺激因处理效率提高（神经活动减弱）而感觉更短，反之新颖或高需求刺激因耗能更多而感觉更长。这一机制解释了负载时间随任务熟练度缩短的现象。

厌倦则与低信息熵环境相关：当外部刺激过于可预测时，奖励预测误差最小化，个体转而关注内部状态（如身体不适或思维游离），通过增加内感受信号（如非工具性动作、心率感知）放大时间感知。具身时间理论（Wittmann, 2022）进一步强调，内感受信号（如内脏活动、疼痛）的积累是时间判断的基础——厌倦与努力均通过增强内感受意识，使时间显得漫长。

1.3. 时间知觉的神经科学与厌倦、努力研究的契合

岛叶皮层（insula）作为内感受、时间处理、厌倦和努力的共同神经枢纽，整合内外感觉信息。其后部负责处理原始身体信号（如疼痛、心跳），前部参与高级认知-情感整合与决策。研究发现：

• •

  厌倦状态与前岛叶活动降低及纹状体连接增强相关，反映个体在低刺激环境中寻求替代奖励的尝试；

• •

  努力任务引发后岛叶活动（如疲劳信号处理）及前岛叶决策参与（如努力投入评估）；

• •

  时间知觉中，后岛叶通过“爬升神经激活”机制累积内感受信号，前岛叶负责时间间隔再现与判别精度。

  预测编码理论进一步解释：厌倦因环境可预测性高而放大内感受信号，努力则因预期-体验 mismatch 增强信号处理，二者均通过岛叶调节时间感知。

1.4. 未解问题与研究展望

当前研究多为相关性结论，因果机制尚不明确。未来需通过实验操纵厌倦/努力水平，结合实时神经成像（如fMRI）与生理监测（如心电、呼吸），明确内感受与时间知觉的互动方向。此外，个体差异（如厌倦耐受性、努力评估偏好）及时间尺度（毫秒级vs.分钟级）对效应的影响需进一步探索。实际应用中，动态时间感知机制可指导任务设计（如调整任务难度以匹配个体容量），优化行为效率。

2. 结论

努力与厌倦作为资源优化的监控信号，通过内感受机制动态塑造时间体验：高努力任务因身体负荷信号增加使时间延长，厌倦状态因外部刺激缺失转而放大内部信号导致时间缓慢。岛叶皮层作为整合中枢，为理解时间知觉的神经基础提供了关键路径。这一框架联结了心理学、神经科学及行为经济学，为人类适应性决策研究开辟了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