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数量对南非农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的长时期影响：基于交叉滞后与多群组结构方程模型的性别差异化分析

本刊推荐：为探究家庭规模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长期影响，研究人员基于生命历程理论和家庭压力模型，利用南非HAALSI队列三波次数据（N=2,775），采用交叉滞后面板结构方程模型（SEM）进行多群组分析。研究发现子女数量增多会显著加剧抑郁症状（β=0.14, p=0.004）并降低主观幸福感（SWB）（β=-0.12, p=0.008），且女性群体受影响更显著。研究提出"代际支持失调（ISD）"框架解释文化期望与现实支持间的矛盾，为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制定性别敏感的老年心理健康政策提供实证依据。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传统观念普遍将多子多孙视为老年生活的保障，认为子女是晚年支持的核心来源。然而随着社会经济转型、劳动力迁移和HIV/AIDS疫情的影响，家庭结构和社会支持系统正在经历深刻变革。南非农村地区的老年人尤其面临巨大挑战：他们成长于高生育率时代，平均养育多个子女，却不得不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承担跨代照料责任，同时面临成年子女因经济压力无法提供预期支持的困境。这种文化期望与现实支持之间的巨大落差，使得学术界开始重新审视家庭规模与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关系。

以往研究多集中于高收入国家，缺乏非洲地区的纵向证据，且对性别差异的关注不足。为此，研究人员利用"南非健康与老龄化纵向研究（HAALSI）"2014-2022年的三波次数据，采用前沿的统计分析方法，深入探索了子女数量与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动态关系。相关研究成果发表在老年学领域权威期刊《The Journals of Gerontology: Series B》上。

本研究主要采用三项关键技术方法：首先使用8项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S-D）和单项目生活满意度量表分别测量抑郁症状和主观幸福感（SWB）；其次基于2,775名60岁以上农村老年人的队列数据，采用全信息最大似然法（FIML）处理 attrition；最后通过多群组交叉滞后面板结构方程模型（SEM）分析变量间的双向关系及性别调节效应，并进行了测量不变性检验和二次项敏感性分析。

研究结果

基线特征显示女性占52.1%，47.2%处于已婚状态，59.4%未接受正规教育。相关分析表明子女数量与孙辈数量（r=0.34）和年龄（r=-0.09）显著相关，但与抑郁症状的直接关联较弱（r=-0.02）。

多群组SEM分析揭示子女数量对心理健康的显著影响：总体模型中，子女数量增多预测后续抑郁症状加重（β=0.14, p=0.004）和SWB下降（β=-0.12, p=0.008）。性别分层显示女性路径系数显著更高（子女→抑郁：β=0.18 vs 0.10；子女→SWB：β=-0.14 vs -0.07），且结构方程模型卡方差异检验证实性别调节效应（Δχ2=19.28, p=0.014）。

心理变量的双向时序关系得到验证：抑郁与SWB存在显著交叉滞后效应，如Wave1抑郁预测Wave2 SWB下降（β=-0.22），而Wave2 SWB预测Wave3抑郁减轻（β=-0.17），证实二者并非单一连续体的两极，支持心理健康双因素理论。

模型解释力度与敏感性分析：虽然模型整体拟合良好（CFI=0.978, RMSEA=0.039），但解释方差较 modest（R2范围0.002-0.024），表明存在未测量的重要变量。二次项分析未发现曲线关系（|β|≤0.03, p≥0.18），排除"最适子女数量"假设。

研究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首次在南非农村老年群体中验证了"子女数量-心理健康悖论"：尽管传统文化将多子女视为保障，但实际却与抑郁症状增加和主观幸福感下降显著相关。这种现象通过研究者提出的"代际支持失调（Intergenerational Support Dissonance, ISD）"框架得到解释——当文化期望的代际回报（子女提供物质情感支持）与结构性现实（失业、迁移导致支持缺位）产生冲突时，会引发身份认同威胁和持续性心理压力。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性别差异化影响。女性因生命周期中更深的照料卷入和更强的家庭角色认同，对代际支持缺失的感受更敏锐，从而表现出更强的心理脆弱性。这一发现呼应了Bueno & Chase（2023）关于性别化照料负担的研究，也强调了在资源有限环境中女性面临的双重压力。

方法论上，本研究通过交叉滞后SEM模型清晰揭示了抑郁症状与SWB的双向时序关系，为心理健康双连续体理论（Keyes, 2002）提供了非洲情境的实证支持。虽然模型解释方差较小，但这恰恰反映了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的复杂性，提示未来研究需要纳入支持质量、亲密程度和健康状态等更多元变量。

实践层面，研究结果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老年政策具有重要启示：必须超越"家庭是天然安全网"的假设，推动建立基于社区的替代性支持系统，发展性别敏感的老年心理健康服务。正如世界卫生组织（2015）所倡导的，在人口快速老龄化的非洲地区，需要构建年龄友好型环境，保障不同家庭结构老年人的心理韧性与生活尊严。

该研究的局限性包括使用单项目SWB测量工具、子女数量仅基线测量未考虑动态变化、以及未直接测量ISD核心维度等。未来研究可通过混合方法深入探索代际期望的具体内容，量化支持缺口与心理影响的关系，并进行跨文化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