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接触方式与物种多样性对动物园访客认知、情感及保护意愿的影响机制研究

本综述深入探讨了动物园动物接触方式（视频观看、现场非接触式观察、现场可触摸互动）及物种类型（大象与黄貂鱼）对访客知识获取、情感体验（affect）、共情关怀（empathic concern）及保护意愿（conservation intent）的差异化影响。研究通过随机对照实验（n=300）揭示：现场互动（含触摸）显著提升情感与保护相关指标，而视频形式仅在知识保留方面表现相当；物种 charisma（魅力值）显著影响访客反应，大象比黄貂鱼更能激发积极反馈。结果为动物园优化教育策略、平衡动物福利与访客体验提供实证依据。

　　

1 引言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速和生物多样性丧失加剧，人类与自然的脱节已成为诸多社会和环境问题的根源。动物园和水族馆作为连接人类与自然的重要桥梁，通过展示活体动物帮助访客建立与生物多样性及自然的联系，并进一步激发其保护行动意愿。然而，随着新技术的发展，人们体验生物多样性的方式日趋多元（如视频、媒体），这使得动物园的传统角色受到挑战。部分批评者认为，动物园已非不可或缺，因为大多数人可通过媒体轻松获取几乎所有已知动物的信息、照片和视频。

为增强与动物的连接，部分动物园提供幕后游览和“近距离”动物体验活动，其中甚至包括触摸动物的环节。这类体验可能尤其能唤起访客的积极情感及参与物种保护行动的意愿。然而，关于此类接触如何影响访客体验的实证研究仍较为有限。先前研究表明，观看活跃动物的动物园访客会经历积极情感体验，并更可能支持其野生同类的保护；但尚不清楚这些体验中哪些方面最为关键。例如，有研究发现，观看现场北极熊演示的访客在知识保留、共情关怀和保护意愿方面均优于观看视频演示的访客，表明现场演示比视频更具意义。

近年来的研究进一步比较了不同形式的人-动物互动（如现场动物展示、视频记录展示等）对访客知识增益和动物园态度的影响，发现对于某些物种（如猎豹和企鹅），现场体验比视频体验更能提升情感体验和共情水平。另一方面，也有研究指出，近距离接触或触摸动物并非产生有意义体验的必要条件，甚至可能分散访客对知识获取的注意力。例如，观察动物与丰容设施互动的访客（无触摸）仍能体验到积极情感并表达保护意愿；而动物与游客的近距离接触并未显著影响其“连接感”。

除接近程度外，其他因素（如与动物园工作人员的互动、物种熟悉度或魅力值）也会影响访客的知识、态度和保护意愿。例如，与动物饲养员互动（即使未接近动物）可提升访客的积极态度、知识水平及保护行为参与度；熟悉或具魅力的物种更能引发共情并增加保护捐款意愿。因此，本研究旨在探索连接动物园访客与动物的最有效方式，以提升知识、积极情感、共情及保护意愿。

本研究通过比较三种体验条件（视频观看、现场非接触式观察、现场可触摸互动）及两种物种（大象与黄貂鱼），系统评估了其对访客多维度心理建构的影响。具体测量指标包括认知（知识保留）、情感（情绪感受）、共情关怀（对野生同类的关怀）及保护意愿（参与保护的兴趣）。这是首项在动物园环境中解析触摸和物种类型对动物-访客互动影响的实证研究。

2 材料与方法

研究在俄克拉荷马城市动物园与植物园（Oklahoma City Zoo and Botanical Garden, OKCZ）进行。受试者为300名动物园会员，年龄介于18至82岁之间。通过电子邮件招募志愿者，并将其随机分配至六种实验条件之一（大象视频、大象现场非接触、大象触摸；黄貂鱼视频、黄貂鱼现场非接触、黄貂鱼触摸）。每个条件目标招募50名受试者，实际参与人数因出席情况略有波动。

数据收集包括体验前和体验后两次问卷调查。体验前调查用于评估受试者对动物、自然及保护的事先倾向；体验后调查则测量其对体验的反应，重点关注情感影响、知识保留、共情关怀及保护意愿。体验条件具体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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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条件：受试者在动物饲养区观看预录视频，内容为饲养员介绍动物（姓名、来源、饮食、训练方法、保护现状等）及动物训练与绘画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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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非接触条件：与视频条件内容相同，但饲养员现场讲解，活体动物在场，演示为实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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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摸条件：与现场非接触条件相同，但受试者有机会触摸动物（大象通过屏障触摸体侧，黄貂鱼通过手臂接触）。

所有条件的动物、饲养员及讲解脚本在物种内部保持一致。体验后，使用广义线性模型分析条件（视频、现场非接触、触摸）和物种（大象、黄貂鱼）对各项响应指标的主效应及交互作用，同时控制动物园事先倾向得分的影响。

3 结果

受试者人口统计学特征（性别、种族、教育水平）在各条件间无显著差异，表明随机分组有效。主要发现如下：

物种效应：黄貂鱼组受试者在所有指标上均显著低于大象组，包括知识正确率（β = -1.458, p < 0.0001）、情感得分（β = -0.286, p < 0.0001）、共情关怀（β = -0.410, p = 0.003）及保护意愿（β = -0.433, p = 0.0002）。

条件效应：视频条件受试者在情感得分、共情关怀及保护意愿上均显著低于触摸条件（情感：β = -0.666, p < 0.0001；共情：β = -0.959, p < 0.0001；保护意愿：β = -0.563, p < 0.0001）和现场非接触条件（情感：β = -0.722, p < 0.0001；共情：β = -0.889, p < 0.001；保护意愿：β = -0.694, p = 0.002）。然而，现场非接触与触摸条件之间无显著差异。知识正确率在各条件间无差异（p = 0.556）。

事先倾向效应：动物园事先倾向得分较高的受试者在情感、共情及保护意愿上得分更高，但与知识正确率无关。

交互作用：条件与物种无显著交互效应，表明物种主效应在不同条件下一致，条件主效应在不同物种间一致。

4 讨论

本研究通过检验不同动物体验方式对访客反应的影响，揭示了现场互动（无论是否包含触摸）在提升情感体验、共情关怀及保护意愿方面的显著优势，而视频形式仅在知识保留方面表现相当。这一发现部分支持了先前研究，即近距离动物接触能促进访客的保护行为意愿；同时与多项研究一致，表明现场动物演示比视频演示更能产生积极效果。

尤为重要的是，触摸与非触摸现场体验之间无显著差异，表明动物园无需通过触摸动物即可实现关键教育目标。这为动物园在平衡动物福利（避免不必要的触摸压力）与访客体验方面提供了实证依据。然而，触摸体验对部分访客（如儿童、视障者或有特殊需求群体）的可能益处仍需进一步探索。

物种类型对访客反应的显著影响凸显了“物种魅力值”（charisma）在动物园教育中的关键作用。大象作为大型、熟悉且具魅力的哺乳动物，在所有指标上均引发比黄貂鱼更积极的响应。这与先前研究一致，即访客更偏好哺乳动物（尤其是亚洲象等引人注目的大型物种），且这类物种更易激发共情及保护行为。这一发现解释了为何动物园动物收藏往往偏向大型魅力哺乳动物，而非其他类群（如鱼类或昆虫）。

然而，魅力值驱动的保护关注可能导致对非魅力物种（如黄貂鱼）的保护投入不足，尽管其面临严重的种群衰退。因此，动物园需通过优化体验设计（如现场互动、饲养员讲解）提升访客对这类物种的关怀与保护意愿。本研究中，现场体验（含触摸）虽对黄貂鱼组的提升幅度低于大象组，但仍显著优于视频条件，表明针对性策略可部分弥补物种魅力差异。

研究存在若干局限：受试者为动物园会员，可能比一般访客更具保护动机；体验实施中可能存在不可控因素（如动物行为、小组规模差异）；黄貂鱼因水下活动不易观察，且触摸体验依赖动物自愿参与，可能影响连接感。未来研究可控制物种大小和可见性，并纳入呼吁行动（calls to action）以增强保护行为。

尽管新技术（如机器人海豚、全息动物园）日益发展，本研究证实动物园通过现场活体动物体验在连接人类与自然方面的不可替代作用。现场互动不仅能激发积极情感和保护意愿，还能有效促进对野生同类的保护关怀，为动物园教育策略的优化提供了重要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