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喂养持续时间对3岁儿童行为问题的保护效应：一项基于中国人群的横断面研究

本综述基于17,867名中国3岁儿童数据，系统分析母乳喂养（BF）持续时间与行为问题的关联。研究发现纯母乳喂养（EBF）≥2个月及总喂养≥13个月显著降低行为问题风险（尤其冲动-多动[impulsive-hyperactivity]和学习问题），且存在L型（EBF）与线性（总BF）剂量效应关系。结果支持世界卫生组织（WHO）母乳喂养指南，为儿童行为问题早期干预提供实证依据。

　　

引言

儿童行为问题作为儿科学领域持续关注的重要议题，其影响可延续至成年阶段，造成长期不良后果。行为问题涵盖内化性问题（如焦虑、抑郁）和外化性问题（如多动、攻击行为），全球约10-20%的儿童及青少年存在此类问题，中国儿童行为问题发生率约为6-26%。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估计中国约有3,000万17岁以下人群面临行为问题挑战，这些问题不仅阻碍儿童生长发育和社会化进程，还可能引发学习困难、物质滥用甚至精神病理等严重后果。

母乳喂养（BF）被世界卫生组织（WHO）推荐为最佳婴幼儿喂养方式，建议出生后1小时内开奶、前6个月纯母乳喂养（EBF），并持续喂养至2岁或更久。母乳（BM）的营养成分具有独特性，包含必需脂肪酸（如DHA）、胆固醇、生长因子以及人类母乳低聚糖（HMOs）等成分，直接促进神经元连接、髓鞘形成及认知发展。此外，喂养过程中的皮肤接触可刺激催产素释放，增强母婴情感联结，为儿童社会情绪发展奠定基础。尽管母乳喂养的短期健康效益已被广泛证实，但其对儿童行为发展的长期影响，尤其在亚洲人群中的证据仍显不足。既往研究多集中于高加索人群，且常将喂养时长作为分类变量处理，缺乏连续变量分析及非线性关系探索。本研究旨在填补这一空白，深入探讨纯母乳喂养持续时间及总母乳喂养时长与中国儿童行为问题的关联。

方法

研究设计与人群

本研究采用横断面设计，数据来源于深圳龙华区儿童队列研究（LCCS）。2019年9月，研究从171所幼儿园招募18,035名约3岁儿童，最终纳入17,867对母婴数据（排除168份信息不完整问卷）。研究获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15-16），所有参与者母亲均签署书面知情同意。

数据收集与测量

通过自填式问卷收集父母社会人口学特征（教育水平、家庭收入、婚姻状况等）、儿童一般信息（出生体重、身长、是否早产等）及行为问题数据。母乳喂养时长通过两个特定问题评估：纯母乳喂养（EBF）时长（婴儿仅接受母乳喂养的时长）和总母乳喂养时长（包括任何母乳喂养的持续期）。EBF分析中既作为分类变量（是否前6个月纯母乳喂养）也作为连续变量；总喂养时长分为≤6个月、7-12个月及≥13个月三类，同时也进行连续变量分析。

行为问题评估采用Conners父母症状问卷（PSQ），包含48个条目及六个子量表：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心理躯体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及多动指数。每个条目按0（从不）至3（经常）评分，任一维度得分超过中国常模性别特异性均值2个标准差（SD）即判定为存在行为问题。

统计分析

连续变量以均值±标准差或中位数（四分位距）表示，分类变量以频数（百分比）描述。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Mann-Whitney U检验、ANOVA或卡方检验。采用多变量逻辑回归模型计算比值比（OR）及95%置信区间（CI），分析喂养模式与行为问题风险的关联；线性回归用于探究喂养时长与行为问题得分的关系。模型1未调整协变量，模型2调整儿童性别、出生体重、身长、早产、独生子女 status、父母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家庭收入、产次、父母生育年龄、补充喂养时间及妊娠疾病。采用限制性立方样条回归分析非线性关系，并通过交互项评估性别差异。所有分析使用R软件（4.4.1版），显著性水平设为0.05。

结果

样本特征与行为问题 prevalence

在17,867名儿童中，2,555名（14.3%）存在行为问题。与无行为问题儿童相比，有问题组出生身长较低、父母更年轻、教育程度及家庭收入较低、单亲比例更高。母亲妊娠期疾病（如高血压、先兆子痫、糖尿病）威胁流产比例更高，且纯母乳喂养和总喂养时长均较短。

喂养模式与行为问题关联

前6个月纯母乳喂养与较低的心理躯体问题发生率（3.1% vs. 3.8%, p=0.038）及得分（0.08 vs. 0.09, p=0.010）显著相关，冲动-多动（0.31 vs. 0.33, p=0.007）和多动指数得分（0.36 vs. 0.37, p=0.033）也较低。逻辑回归显示总喂养时长延长与行为问题、心理躯体问题、冲动-多动及多动指数风险降低趋势相关（p<0.05）；线性模型同样表明 longer喂养时长与这些维度得分负相关。

纯母乳喂养时长与行为问题

多变量调整后，前6个月纯母乳喂养仅与心理躯体问题得分显著负相关（aβ=?0.006, 95%CI: ?0.012, ?0.001）。样条回归揭示EBF时长与行为问题风险呈L型曲线（p<0.001），风险从0个月降至2个月后趋于平稳。子量表分析显示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和冲动-多动风险分别于5.07、6.03和5.13个月EBF时最低。以<2个月为参照，≥2个月EBF显著降低行为问题风险（OR=0.84, 95%CI: 0.75–0.95）。

总母乳喂养时长与行为问题

喂养≥13个月（vs. ≤6个月）与较低行为问题风险（aOR=0.843, 95%CI: 0.746–0.951）、品行问题（aOR=1.43, 95%CI: 1.17–1.75）、冲动-多动（aOR=0.757, 95%CI: 0.607–0.945）及多动指数（aOR=0.451, 95%CI: 0.241–0.844）相关。线性模型显示≥13个月喂养者学习问题（aβ=?0.019）、心理躯体问题（aβ=?0.008）和冲动-多动得分（aβ=?0.025）显著更低。样条回归表明总喂养时长与行为问题线性负相关，且存在阈值效应：<8个月时风险变化平缓，>8个月后快速下降。以<8个月为参照，≥8个月喂养降低行为问题风险（OR=0.88, 95%CI: 0.80–0.97）。

性别分层分析

关联仅在男孩中显著：前6个月纯母乳喂养降低行为问题及学习问题风险；总喂养≥12个月与更低行为问题、学习问题风险及学习、心理躯体、冲动-多动和焦虑得分相关。女孩中未发现显著差异。

讨论

本研究在大样本中国儿童中发现纯母乳喂养和总母乳喂养时长与行为问题保护性关联。EBF时长与行为问题风险呈L型关系，2-6个月（尤其约5个月）为最优区间；总喂养时长则呈线性负相关，≥8个月时风险显著降低。这些关联在男孩中更为明显，可能与“男性劣势”理论及母乳成分性别差异有关。

机制上，母乳中2′-岩藻糖基乳糖（2′-FL）、唾液酸、HMOs、长链多不饱和脂肪酸（LCPUFAs）、DHA及乳脂肪球膜（MFGM）等成分通过促进脑白质发育、优化神经元功能及调节肠道微生物群支持神经行为发展。母婴 bonding过程亦通过 oxytocin 释放增强情绪调节能力。

研究优势包括大样本、喂养时长连续与分类变量结合分析及样条回归揭示非线性关系。局限性主要为横断面设计无法推断因果关系、父报问卷可能存在偏倚、未调整母亲心理健康变量及样本局限于深圳地区。未来需出生队列研究验证因果并探索机制。

结论

纯母乳喂养持续时间与儿童行为问题风险间存在L型关系，而总母乳喂养时长呈现线性负关联。延长纯母乳喂养至2个月以上及总喂养至8个月以上可能降低行为问题发生风险，尤其对男孩更具保护效应。结果支持当前母乳喂养指南，为儿童行为问题预防提供策略方向。需进一步纵向研究证实因果关系并明确长期影响。